但在這一片輕紅舞形中的楊孤鴻,此刻卻是幾立如山,面色凝重,因為只有他知道,這些垂髫少女,舞姿雖然曼妙,但在她們紅羅衣袖中的一雙玉手,卻是每一揚動處,就是往自己身上致命的地方招呼。
璇光每一旋轉,就有數十隻纖纖玉手,以無比曼妙的舞姿,其中卻夾著無比凌厲的招式,電也似的襲向這楊孤鴻的身上。
但是他腳下踩著紅碎的步子,身形微微扭轉處,這數十隻纖纖玉手,竟連他的袍角都沾不到半點。
插在牆上的巨大火把之火焰,不停的搖舞著,光影倏忽中,只見西門堅,捋著長鬚,站在廳堂的石階上,本是赤紅的面膛,此刻卻彷彿變了顏色,一雙虎目,眨也不眨地望在這一片舞影上,突然長嘆一聲,沉聲道:“想不到這竟真的是絕跡武林已有多年的霓裳仙舞——”他話聲未落,站在他旁邊的鐵飛龍已然一起伸過頭來,脫口驚呼道:“霓裳仙舞?!”
西門堅微一頷首,嘆道:“這幾個少女,卻是赤練仙子李莫愁那個女魔頭的傳人,看出江湖之中,平靜已久,卻又將生出變亂了。”
楚佔龍等群豪不禁也俱都為之面目變色,橫江金索乾咳了一聲,低低道:“不會吧,這個魔頭,都未聽有過傳人——唉,不過這十年之中的變化,又是誰能預測的呢?”
他長嘆聲中,也自承認了西門堅的看法,兩道濃眉,卻深深皺到一處,院中突然響起一陣長笑,打斷了他這帶著幾分自我安慰為話,長笑聲中,只見院中的淡紅漩光中的那條黃衫人影,已是沖天而起。
笑聲未住,這楊孤鴻的身形,竟凌空一轉,倏然頭下腳上,箭也似的掠了下來,鐵掌伸處,電也似的劈向兩個垂髫少女的肩頭。
但這兩個少女腳下並未停步,依然繞步而舞,哪知這楊孤鴻的身形,在空中竟能隨意轉移,微一擰腰,兩隻鐵掌,已分向抓入兩個垂髫少女飛揚著的袖裡。
但聽一聲嬌呼,楊孤鴻長笑之聲,再次大作,雙腿向後疾伸,藉著手上的這一抓之力,身形又騰空而起,刷、刷,兩掌,帶著凌厲的掌風,揮向另兩個垂髫紅裳少女。
這種驚人的輕功,立刻喚得群豪的紛紛驚呼,十六個垂舍少女的舞步,也立刻為之大亂。
那兩個紅裳少女的歌聲,也自愈唱愈急,本是滿院旋轉著的舞影,此刻卻只剩下了那楊孤鴻的淡黃衣影,漫天飛舞。
卻見那兩個曼歌著的紅裳少女,突然玉掌輕拍,歌聲夏然而住。
垂髫少女們的舞步本已七零八落,歌聲一住,這些垂裳少女們的身形,便立刻四下散開,其中有幾人輕頻黛眉,暗咬朱唇,捧著玉碗,顯見手腕已經受了傷,只是楊孤鴻似乎甚為憐香惜玉,下手並不重,是以她們傷得並不厲害罷了。
楊孤鴻目光做然四掃,輕輕一拂衣袂,又復朗笑道:“江南春夜,仙子子散花,再加上這兩位絕代佳人的清歌曼唱,真是高歌妙舞,雙絕人間,不想區區今日,卻也躬臨此盛情,開了這等眼界。”
那兩個紅裳少女,也自嬌笑一聲,伸出玉手,輕輕掩住帶笑的嘴角,嫋娜地走了過來,口中嬌聲笑道:“哎喲,您怎麼這樣客氣,我們姐妹這副粗喉嚨、破嗓子唱出來的東西,還說是清歌曼唱哩,這可真教我們不好意思。”
嬌笑聲中,掩著嘴角的玉手,突然閃電似地往外一伸,十隻王蔥般的玉指,此刻競有如利刃,疾然點向這楊孤鴻面上的聞香、四白、地倉、下關和左肩的肩井、肩貞六處大穴,認穴之準,無與倫比。
這一下不但突兀其來,而且來勢如風,眼看這隻纖纖玉指,已是觸到這楊孤鴻的穴道上,滿院群豪驚唱一聲,不禁都在心中暗忖道:“這兩個少女好快為身手,好狠的心腸,竟在談笑之中,都能制人死命。”
哪知楊孤鴻看似猝不及防,其實卻是成竹在胸,倏又長笑道:“我非維摩仙,難當散花手,兩位姑娘的盛情,在下不敢當的很。”
長笑中,身形已自滑開五尺,這兩個紅裳少女的兩隻玉手,便又落空。
這兩個紅裳少女心中不禁暗駭,對手武功之強,遠遠出乎了她們的意料之外,尤其更令她們著急的是,對方應敵雖似瀟灑,但出手卻狠辣已極,自己姐妹兩人多年苦練的連擊之勢,竟被這少年舉手投足間破去,他一片淡黃的身影,竟生像是停留在自己姐妹兩人之間,但自己一掌擊去,卻又總是擊空。
這兩個紅裳少女雖然手揮五指,目送飛鴻,身法之曼妙,令得滿院群豪心中既驚且佩,但是她們此刻卻已是心中有數,知道自己絕非這楊孤鴻的敵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