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裘拉開車門,假裝要下車,剛一露頭,又馬上縮了回來:“看到了!”
出站口的扶梯上,有個瘦長的男人,他一直低著頭,背部拱起,棉襖也遮不住的消瘦。
他似乎在躲什麼人,一邊快步走,一邊東張西望。
“這鳥/人警惕性還挺高,猜到我們在天上布了網抓他,他就改走公共交通了。”花裘說,“一想到他殺了漂亮小姐姐,我就恨不得把他碎屍萬段。”
特調局是在昨天凌晨三點接到這件公安廳轉過來的案子的。
惡性殺人案,被害人在自己家遇害,死前遭到強/奸。
從警方提供的監控來看,兇手不需要依靠任何交通工具,就能在短時間內跨越大半個城區。
明顯不是人。
可能是天上飛的鳥類,也可能是地下的蛇蟲鼠蟻。
衛燦對比了所有登記在冊的妖物資料,結合近幾年他們的動向,最後鎖定了目標。
巫白。
一隻千年的鴿子妖。
“不過老大,”等紅綠燈的間隙裡,花裘又忍不住開口,“抓這樣一個小角色,你何必親自出馬?我們來就行了。”
“他運氣不好。”出乎花裘的意料,這個問題江近倒是回答了,就在這時,前方跳成綠燈,他輕輕帶了一腳油門,“惦記了不該惦記的人。”
直到兩人的車將巫白堵在巷道里,花裘還在思考這個“不該惦記的人”是誰。
想來想去只能是那個畫皮小姐姐了。
老大的逆鱗就只她這一塊。
這巫白也真是上趕著找死。
花裘抱著“此妖要涼”的心情,搖頭晃腦地開啟車門看了看:“老大,往左一條路,往右一條路,天頂都封了網,他被堵在這兩條道里了。”
江近開門下車,從車裡拎出調查局的黑色風衣,簡短道:“我左你右。”
這種風衣材質輕而薄,外面是深沉的黑色,內襯卻是華麗的各種繪畫,如果仔細了看,會發現那些畫其實都是失傳已久的符咒。
好位元/警執行危險任務時要穿防/彈/衣,特調局在實施抓捕的時候,統一都要穿上這套制服。
江近一邊隨手披上風衣,一邊往左邊岔道走進去,寒風掀起他黑色風衣的衣襬,露出裡邊絢爛的一角,既含蓄內斂又華麗無雙。
花裘連忙跟上,花皮球似的滾進了右邊的岔道。
巫白大概察覺出了在身後緊追的不是什麼道士協會的小角色,而是正兒八經的特調局人員,在小巷中明顯加快了步伐。可惜花裘早就探過路,這一帶是死衚衕。
哪裡都沒有路,前面是圍牆。
巫白抬頭,眯起細長的眼睛看向天空。天漸漸黑了,偶爾有風吹過,映著邊上的路燈,便能看到極細極細的線絲絲反著光。
毫無疑問,他只要張開翅膀飛上去,就會被這些絲線絞成碎肉。
身後有腳步聲傳來。
不緊不慢,氣定神閒。
巫白慢慢地轉過身去,是個身材高挑的男人,穿著調查局特有的黑風衣,沒扣扣子,微風掀起衣襬,裡襯是絢爛的古符咒。
陌生面孔。
但不知為何,在看到他的一瞬間,巫白便知道自己沒有勝算。
他聽說調查局有位樣貌極其年輕的局長,行蹤常年不定,手段狠辣至極,他原以為對方是個形容瘦削、陰森可怖的形象,不料現在見了,卻與想象大相徑庭。
他的確讓人感到很恐怖,但不是長相,而是渾身籠罩著的那股涼薄氣息。
巫白覺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好像在看一個死物。
“按照調查局的規矩,在逮/捕之前,是要講一堆廢話的,抓完了還不能隨便殺。”那人一隻手還插在西褲袋裡,似乎沒有拿出來的打算,整個人還是副悠悠閒閒的狀態,“不過我是局長,可以不守規矩。”
此言一出,巫白的腦海裡瞬間閃過無數走馬燈一般的畫面。
他記得,調查局向來有個惡趣味。
那就是把已經伏誅的妖怪/妖怪屍體拍照,製成宣傳單,旁邊附上該妖怪的生平記述以及罪行和下場,供群妖觀賞。
巫白在路上走的時候,就收到過一份。不過那時候他還沒有犯罪記錄,調查局的人並不抓他,還衝他點頭微笑。
是的,那時候他還是個好人。不,好妖怪。
他看著宣傳單上的案例,默默告誡自己,要想永遠行走在陽光下,就得永遠跟這些東西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