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湧入城外的河流山川和田埂,在月下,遠遠看去像一座座銀橋。
神仙?
不信有神仙的,大有人在,相信有妖魔鬼怪的,大把大把。
婦人嚇得臉色發白,下意識把孩子拉到跟前,捂住了他的嘴,掐著嗓音叮囑:“二寶乖,別出聲。”
二寶點頭,沒有再出聲,被母親拉著越走越快,遠到都看不到月亮下的‘銀橋’了,他才問婦人:“孃親,怎麼了?”
婦人一本正經,義正言辭地說:“那是水怪,會吃小孩子的。”
小孩子立馬嚇地躲進了母親懷裡。
遠處護城河上游,正風起水湧,河中的水順著‘銀橋’流動,沒入四通八達的小橋流水田埂處,水位越發淺了,在一輪圓月下,清晰可見水底無頭蒼蠅般四處遊躥的魚兒。
真是飛來橫禍,大晚上的,護城河的水搭橋引流抽乾了!成千上萬的魚兒,遭了殃,當然,護城河裡水域遼闊,水質營養,還是有幾條開了靈智的小魚精。
一條碩大的鯉魚,一個起跳,魚嘴一張一合。
“妖尊大人,小孩比我們好吃。”
這鯉魚,是從北贏天寒河裡逃亡出來的,自然認得鏡湖妖尊,整個北贏魚族,有哪條魚不認得妖王尊上和鏡湖妖尊,這兩人,簡直就是魚族的災難,要是不認得、不及時逃了,不是被妖王攆死就是被妖尊被吃了。
鏡湖站在岸邊,袖子一拂,湧出護城河的水花更大了,他穿了一身半新不舊的黑色袍子,沒有一點裝飾與圖案,全黑的一身,更顯得他眉眼幽暗,揹著一個黑色的包袱,裡面空空如也。
原來,是妖尊大人的魚吃光了!
在人族活了十幾年的小鯉魚早就學會禍水東引,繼續為了活命動動魚嘴:“魚多腥啊,真的,妖尊大人,小孩比我們好吃。”
湖裡聽懂、沒聽懂的魚兒們都跟著點頭晃尾。
“本妖尊只吃魚。”
“……”一眾小魚們,生無可戀,拼命遊啊遊,剛游出去幾米,又被什麼彈了回去。
啊,天要亡它們呀!
鏡湖蹲下,看著四處亂躥的魚兒們,魚肚子般白嫩的手指一指:“你、你,還有你,肉太老了,遊一邊去。”
那幾條,一看就是老,肉質緊緻,口感不佳。被點中的那幾只如獲大赦,趕緊游去逃命了。
小鯉魚見狀,立馬游到前頭,積極向上地說:“妖尊妖尊,小妖十八了,肉也很老的。”
鏡湖皺眉,瞟了一眼:“速速滾開。”
“是,尊上!”
小鯉魚翻滾著河水遊走了,拍打著浪花一朵朵,誒,鏡湖妖尊在北贏吃它們魚族就算了,到了人族還不放它們一條生路,再這麼下去,真擔心魚族哪天會絕種。
這會兒,月亮之下,護城河裡正波濤洶湧。
次日,涼都議論紛紛。
說是見鬼了,護城河的水乾了,魚沒了,旁邊的水稻田被河水淹死了,這一樁怪事,也傳到了朝堂。
“昨日護城河上游的水一夜間全乾了,河裡的魚低於八兩的,一隻都沒有了。”鳳容璃剛下朝,賴在欽南王府用早膳,說起了這事,一驚一乍神秘兮兮的,“涼都都在傳,是水怪作祟。”
水怪?
菁雲嘴角一抽,肯定是被鏡湖撈去了,這幾天太陽好,曬魚乾剛剛好,鏡湖那傢伙,最喜歡吃六到八兩大小的魚乾,肉質嫩。
楚彧在看西陵送來的摺子,也沒抬頭,只說一句:“把下游八兩以下的魚全部撈上來。”
這上游的魚剛遭殃完,就要殃及下游池魚了?
菁雲問:“撈上來要做什麼?”又不是鏡湖妖尊,妖王大人可最嫌棄魚了。
楚彧頭也不抬,清晨裡,懶懶散散的嗓音:“殺了。”頓了一頓,補充,“餵狗。”
菁雲:“……”
殘忍無道!
一旁的鳳朝九失笑,用茶蓋拂開杯中的茶葉芽兒,喝了一口:“那些魚怎麼惹你了?”
楚彧把摺子摔下,語氣不快:“與其等著被某些貓吃了,不如被狗吃了。”
某些貓……菁雲懂了,要作對,先斷糧,陰險陰險啊。
鳳容璃沒聽懂:“有區別嗎?”
楚彧哼了哼,神色不屑。
鳳朝九好笑:“你這般嫌棄的作態,難道你不是貓?”什麼叫與其被貓吃,不如被狗吃。
隔著案桌,鳳朝九都能聞到楚彧的嫌棄,這是同族歧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