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晚霞連天時,掌門仙尊落下最後一句話:“無論天君做了什麼選擇,你都是他唯一的兒子,有些道理,我們不說,你也能明白。”
而今數千年過去了,那些道理,清岑依然沒有明白。
他的母親離世很早,在他年紀尚小的時候,天君就時常同他說:“等你年滿三百歲,我會自斷元神,去找你孃親。”
清岑從未當真。
直到三百歲生辰那一日。
白子扣上棋盤,有輕微的落棋聲,夙恆抬目看他,不緊不慢地問:“你在想什麼?”而後又道:“你快輸了。”
傍晚時分,霞光穿透薄雲,洋洋灑灑照進房內。
寧瑟翻箱倒櫃找了一天,確定自己又弄丟了東西。
她悲傷地蹲在地上,深刻地反思自己,昨日弄丟了清岑送她的劍譜,今日又弄丟了母后送她的手鐲,再這樣不計後果地丟下去,她肯定沒什麼寶貝了。
許是反思態度誠懇,寧瑟忽然福至心靈,想起今早走的那樣急,連個頭都不敢回,她的寶貝手鐲,會不會丟在了清岑的房間裡……
夕陽落幕時,倦鳥已經歸巢,寧瑟仍然在清岑的院門外徘徊,腳踩一地樹影。
她徘徊了一陣,伸手敲了敲門,那門虛掩了一半,被過往雲風完全推開。
她想了想,抬腳踏進了院中,然而庭內草木春深,唯獨沒有人影,也沒有她丟失的手鐲。
寧瑟又去書房轉了一圈,只看到一張調好音的古琴,一盤收拾完的棋局,還有數不清的書冊古籍,整整齊齊摞在書架上。
她敲了臥室的房門,沒有得來應聲。
寧瑟繞到後院時,落日餘輝已盡,半空中獨有一輪圓月,灑下遍地柔光。
不遠處玉石砌成的寬敞房間內,燈光朦朧如霧影,寧瑟呆了一瞬,恍然想通了清岑在哪裡。
蒸騰的水色蒙上那房間的窗戶,她幾乎可以斷定,清岑正在裡面……
洗澡。
她的心顫抖了一下,又開始狂跳不止。
清岑的房間都沒有結界,應該很容易闖進去吧,如果真的能闖進去,是不是什麼都能看到了……
呸,真是畜生。
寧瑟深深地唾棄自己,又在心中默背了一遍清心訣。
腦海中盤旋著無比正直的聲音,雙手卻絲毫不聽使喚。
她推開那扇房門,看到燈影在帳幔後飄蕩,房間中央的浴池裡,池水正泛著霧氣。
清岑衣衫齊整地坐在一旁的長椅上,只是腰帶已經解開,似乎馬上就要進浴池,在這樣的境況下,他抬眼瞧見她以後,依然很鎮定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