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繁瀟覺得心像是被揪了一下,她來不及細想這人到底有沒有危險,衝動之下抬手打出靈力,將那繩子直直砍斷了。晏恆悶哼一聲急速下墜,水紋攪起波瀾,杜若與溫玖玖都以為他會摔倒在滿地的尖石砂礫上,可下一秒,餘繁瀟居然衝過去,張開雙手像是準備接住他!杜若睜大眼睛,連忙催動內力以水流緩衝幾分,勉強避免了公主細皮嫩肉的胳膊折斷於新婚之夜的慘劇。
晏恆肌肉結實,並不瘦弱,整個人直愣愣地砸下來差點把餘繁瀟撞得斷氣。可她一步沒退,反而用疼得發麻的手臂牢牢支撐住晏恆的身體。男人肌膚滾燙,似乎正在發燒,貼在她身上像烙鐵一般灼熱,餘繁瀟忍不住瑟縮了一下。畢竟……她現在是有夫之婦。晏恆垂著頭靠在餘繁瀟身上,臉頰埋在她的頸側。後者感覺到自己頸窩裡傳來一股一股的熱意,這個高大的男人正靠在她身上無聲地哭。她不知道,只是晏恆幾成奢望的一個擁抱啊。
安靜。幾個人似乎都立成了安靜的雕塑。偶有落單的小魚游到附近,再被這令人窒息的壓抑氣氛嚇退。好一會兒,餘繁瀟才輕輕推開晏恆的肩膀,逼他看著自己。即使是如此近距離地直視那雙深邃的眼睛,餘繁瀟依舊什麼也想不起來,她一邊輕柔地取下堵住男人嘴巴的布條,一邊問道:“你說你認識我?”
男人焦急得很,雙手還未鬆綁,卻抓住餘繁瀟的肩,手指不覺用力:“瀟兒,你怎會不記得我了?我是晏恆啊!”
“晏、恆?”餘繁瀟咀嚼著這個名字,晏恆隨著她的吐字而微微睜大雙眼,可目光中的期待卻漸漸熄滅,黯淡下去了,因為她面色平靜,毫無波瀾。
晏恆的手有些抖,他不甘地望著餘繁瀟,語氣激動地試圖喚醒她的記憶:“你怎麼會忘?是你說喜歡我,是你說要嫁給我!瀟兒,是你親手求的籤,天長地久,你都忘了嗎!”他粗重地喘息,目光中的哀傷如同化作膠著的實質:“我在外面九死一生,拼了命都想再回到穹海,是因為……我以為你在等著我啊!”
鋪天蓋地的悲傷滲進漫無邊際的穹海,就連杜若和溫玖玖都感到眼眶發酸。可餘繁瀟似乎不為所動,她伸出一根手指抵住晏恆的嘴唇,警惕地四處看了看:“你小點聲,想被別人發現,再給關到刑房裡嗎?”見狀,晏恆眼中的光徹底熄滅了,他垮下肩膀不再說話,目光空空地望向不知名的地方,餘繁瀟拉過他的手給他拆下勒進皮肉裡的繩子,他便乖乖地任由擺弄,疼得狠了也只是微微皺眉,丟了魂兒一樣。
餘繁瀟到底於心不忍,對他說:“你等我一下,我去找點藥來給你治傷,然後……就別來找我了。我現在是秦禎的妻子,他很愛我,我不能對不起他。至於你說的那些……似乎並不是我的過去,我是求過一支天長地久的籤,但那是跟秦禎一起求的。”晏恆聞言緩緩抬頭看向她,夜晚的海水很涼,刺骨一般。他垂在身側的手指彈動了一下,生生剋制住了撫上肚子的慾望。最後,他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或許這樣才是最好的選擇吧,秦禎是一國太子,能給瀟兒最好的生活,而他,不僅一無所有,還必須龜縮在螺殼之中。瀟兒忘了他……再……再好不過了。
餘繁瀟的身影漸行漸遠,沉默已久的溫玖玖忽然開口,她看著晏恆,語氣竟有些蠱惑意味:“你不覺得奇怪嗎?公主殿下什麼都記得,偏偏把你忘得一乾二淨,那些關於你的片段也被曲解成與別人的,這到底是為什麼?”
杜若詫異地看過去,隱隱覺得今晚的溫玖玖有些奇怪,原本澄澈渾圓的眼睛中似乎藏著瘋狂。她腦中忽然一閃,不禁想到:溫玖玖說要來穹海,到底是要幹什麼?
晏恆也不明所以的看向溫玖玖,目光空茫而呆滯。後者嘴角微翹,繼續道:“這種狀況不是沒有記載,據我所知,正是你們穹海才有那樣一種東西,能夠抹消一個人關於特定的人和事的記憶,並且了無痕跡。”
晏恆目光微微波動,似乎想起了什麼,他遲疑道:“你是說,忘情水?”忘情水?杜若心裡一動,隱隱有什麼東西呼之欲出似的。溫玖玖的目光在他們二人之間來回,她慫恿道:“沒錯,你不覺得很像嗎?”
晏恆眼神微變,卻即刻否認道:“不對,忘情水只有自願飲下才能發揮效力,瀟兒她……”說到這裡他已忍不住聲線顫抖“瀟兒……她怎會自願忘了我?”
“是與不是隻有調查了才知道。”溫玖玖似乎並沒察覺到晏恆的情緒,自顧自地沉浸在忘情水當中。如果,這個神奇的水真的能讓人徹底忘記一件事,那她是不是就可以……
“不會的,瀟兒不會喝下忘情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