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自己在做什麼?”赤赬面上似有一層薄怒,“少了一顆內丹,你渡劫的風險便多了一重,這種時候,不必如此大方。”
“可是…”碧玲眨巴眨巴眼,“我已經不打算成仙了啊…”
“不打算成仙?”赤赬火紅的瞳孔定定看向碧玲,“你這是什麼意思?”
“碧玲的意思便是…”景弈淵順勢抓住碧玲的手,如同在表明主權一般,“她願意嫁給我,做一個凡人。”
“好,好得很。”赤赬面上露出一個笑容,不復往日的嫵媚勾人,反倒是像被強行拉扯出來的一般,眸子也失去了光彩,“真是好得很。”
“你這是…”碧玲不懂他為何是這般模樣,又見他不肯配合,只好自己先行在神識中找到屬於他的那一顆內丹,將其緩緩逼出來,最後粉唇一張,便取出了一顆金光閃爍的內丹遞給赤赬,“這是你的內丹,現在我將他歸還給你。”
見赤赬愣著不說話也不肯去接,碧玲實在沒有辦法,將它放在了他的面前。
她心中惦記著去救醒霍宛珠,雖來不及多說什麼,起身那一刻看見赤赬面上的倉皇,雖是不解卻也於心不忍:“你們二人相識一場,雖初次相遇不太愉快,但還是要感謝你此前的種種照顧,只望你以後也潛心修煉,切莫再走吸人血氣這種歪路,這內丹放置過久不好,你還是儘快將其融入體內為好。”
“好?”赤赬血般鮮豔的唇瓣勾起一抹笑,順手將那內丹拿起,吞入自己腹中,起身斂眉低語了一句,“再也好不了了。”
說罷,還不等碧玲反應過來,已是轉身離開。
他依舊是那一身大紅的衣裳,鬆鬆垮垮罩在身上,銀髮隨意散亂著,碧玲回頭看過去,不知為何,總覺得自己彷彿做了什麼錯事。
“拿回自己的內丹,不是應該開心麼?”她像是在對著景弈淵說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許是太突然了。”景弈淵看似認真解釋道,卻難掩唇角的笑意。
“嗯。”碧玲點點頭,不疑有他。
“方才你說初次相遇不太愉快。”景弈淵突然問出聲,“是因為什麼?”
“這個啊…”碧玲尋思著怎樣說出來不夠嚇人,琢磨了好一會兒道,“當時我們誰也不認識,他一上來就要吸我的血,我差一點就死掉了。”
景弈淵拉著碧玲的手不自覺握緊,眸中透出幾分冷色:“那他有今日,也是咎由自取。”
碧玲翹起唇角一笑,似是陷入回憶中:“幸好當時凌師兄出手救了我,第一次看見大師兄也是在那個時候,我都快要昏過去了,他看起來整個人身上都帶著光…”
她話還沒有說完,景弈淵便大手一攬,將她嬌小的身軀攬入懷中:“以後,我會保護好你。”
碧玲莞爾一笑,信賴地點點頭,忙不迭拍起馬屁來:“那是當然了,師弟劍術又好,武功也高強,有你在,我放一百個心。”
明知她是在拍馬屁,景弈淵卻依舊很受用,原本沒有溫度的眸色露出暖意。
回到宮中,碧玲便坐在庭前,往下伸手一揮,便有一股氣流將池中的蓮葉打落,往上伸手一揮,又將樹梢上的果子打落,卻任其落在地上,彷彿只是為了好玩。
畢竟不一會兒就要失去內丹,還要去找付國師祛除妖氣,也不知道當凡人是什麼樣子,想必這些法術現在不用,以後也不會用了,至少在此之前也要過過乾癮。
景弈淵便在屋內批著摺子,時不時抬眸看上那玲瓏小巧的身影一眼,心裡便像是被什麼東西填得鼓鼓的,五臟六腑都徜徉著暖意。
“你摺子看完了嗎?”碧玲實在玩膩了,提步走進來,笑意盈盈,“若無事的話,我們便可以去找國師了。”
景弈淵將手中的毛筆放下,似是在沉思什麼,良久,還是忍不住出聲問道:“你真的決定了?”
雖然她能夠這樣選擇,他真的很滿足,可是開弓沒有回頭箭,以後她便只能做一個生老病死的凡人,饒是他再自私,也不希望她為這一時的衝動付出一生的代價。
“千真萬確。”碧玲湊過來,撫平他眉心的皺痕,萬般認真道,“從前我在無尾山,日子過得糊塗,雖是活了千年,卻不懂什麼叫做情什麼叫□□,與那些沒有知覺的草木並無半分差別,甚至連什麼是桃酥餅都不知道。直到來到朝安城,經歷了這麼多,我才突然意識到,認認真真活過一日,也比漫無目的地永世為妖好。”
景弈淵順勢拉住她的手,在她的掌心吻了吻:“我會陪你,認認真真地活過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