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眷念已經全消,從那一刻,在黛玉心中,寶玉的地位,還及不上一個陌生人。
正沉吟著,雪雁已經走出來,臉上俱是冷笑,聲音也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老太太、寶二爺今兒個倒是像變了一個人似的,竟肯這麼溫和跟我們姑娘說話,實在讓人好笑。哼,兩位記性不好,我卻是記得清清楚楚。我絕不會忘記,當初在賈家時,老太太是如何逼我們姑娘給寶二爺當妾的;我絕不會忘記,當初姑娘不應,老太太是如何大怒,拂袖而去的;我絕不會忘記,姑娘去老太太跟前說要回蘇州時,老太太不但擲玉玦砸我們姑娘,還向我們姑娘惡言相向,讓我們姑娘死了回蘇州的心。”
她說到這裡,目光落到寶玉身上,冷冷道:“至於你,又是什麼好貨色?你娶薛氏,沒人怪你,但你不該跑到瀟湘館,說我們姑娘若是不願嫁進商賈人家,就只能給你做二房。哼,我們姑娘冰清玉潔,書香世家出來的閨秀,憑什麼給你這種人當二房?你倒是恬不知恥,聽說我們姑娘成了郡主,就這般巴巴求上門來,你憑什麼覺得,我們姑娘會下嫁賈家?”
雪雁在黛玉身邊多年,性情比春纖穩重一些,今兒個是被賈母、寶玉的無恥之言氣壞了,這才不管不顧站出來,呵斥兩人的不是,以平心中的怒火。
雪雁話音剛落,春纖也冷冷一笑,目光從賈母、寶玉身上流轉而過,哼道:“賈家當初怎麼陷害我們姑娘,我可是記得清清楚楚。如今巴巴上門就不說了,還敢提親,讓我們姑娘當繼室,祖孫兩個,臉皮都比城牆還厚,真應了那句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兩人一番嘲笑,只將賈母奚落得變了臉色,唇角的笑容瞬間消失,幾乎要拍案而起,指著雪雁、春纖破口大罵。
總算她見多識廣,心思沉穩,記得她們兩人是黛玉身邊最看重的丫頭,沒有責罵兩人,而是盡力平復了心情,溫聲道:“看來你們兩個丫頭,對我的誤會挺深的,其實那些都是前塵往事,何必念念不忘?”
說著,勉強擠出一抹笑容,看著黛玉道:“當日之事,雖然過去了很久,但難保你心中沒有怨言,也罷,今兒個我索性解釋清楚,免得玉兒你心中不舒服。其實在我心中,你的地位,是僅次於寶玉的。之前你不肯給寶玉當二房,我雖然看重你,但一來,想將你長長變態留在身邊,讓你終生有靠,二來,也是為了讓寶玉達成心願。我滿腔好意,你卻執意不肯點頭,我也就心灰意冷,對你的態度也差了起來。後來,你又說些什麼要回蘇州的話,更是讓我煩惱,我們祖孫的情分也就越發疏離了。”
話音剛落,紫鵑忙幫腔道:“其實一家人,鬧鬧矛盾是尋常的,之前老太太和姑娘是有些不愉快,但如今話都說開了,姑娘實在不必再介懷。寶二爺對姑娘的深情,我是最清楚的,當真是魂牽夢縈,時刻不忘。若是為了之前那些小事,誤了與寶二爺的美滿姻緣,可就太不值了。”
她這般出頭,賈母自是歡喜的,讚許地點了點頭,又將目光投向鳳姐。
鳳姐知道她的心思,但實在不願幫腔,便裝作看不懂賈母的眼神,只將目光投向黛玉。
卻見黛玉微低著眼眸,默默不語,彷彿人與心都到了遠方一般。
她臉上的神色甚是神秘,讓人看不清內心,到底有什麼樣的想法。
雪雁、春纖卻是被賈母、紫鵑虛情假意的話氣得不輕,一起嘿嘿冷笑,不屑與她們辯駁。
賈母見黛玉執意不開口,心中不免有些焦急,便看向寶玉,連連使眼色,讓他在黛玉面前再加把火,以便儘快促成婚事。
寶玉看懂她的意思,加上本就仰慕黛玉,很願意在眾人面前許諾,說些甜蜜的誓言讓黛玉歡喜。
故而一時之間,滿屋子的人,只有寶玉在說話。一時,聽得他追憶當初與黛玉青梅竹馬的美好時光,一時,他的話頭又轉到黛玉離開賈家後,自己是如何的無精打采、有氣無力,鬱悶得幾乎生病;一時,他殷殷切切,敘說娶了黛玉之後,必定會好好對待黛玉,讓她一生喜樂開心。
寶玉精神奕奕說了好一會兒,直到有些口乾,方才不得不停下來。
他很願意喝茶潤了嗓子再繼續說下去,但身邊並無茶水。
——進這廂房時,黛玉並沒有讓人備茶水,雪雁、春纖又憎恨賈家的人,也就故意忽略了這些,絲毫沒在這上面留心。
賈母見寶玉不再說下去,雖然心中有些不滿,卻沒有說什麼
該說的話,已經說盡了,接下來,只能看黛玉的決斷了。
時至今日,賈母心中仍舊是自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