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道:“姑娘放心,我皮粗肉糙,沒有大礙的。”
黛玉聽了,還要再勸時,賈母已經冷笑道:“你們倒是主僕情深,要演戲只管出去,別在這兒礙我的眼。”
黛玉看著雪雁,嘆息道:“罷了,且由著你,我儘快將事情回清楚,早點兒給你治傷。”言罷轉眸看向賈母,斂衣行了一禮,淡然自若地道:“黛玉自進京以來,多蒙老太太照看,黛玉一直感激不盡。如今黛玉年長,身體也恢復了,今天特意過來,想辭別老太太,帶雪雁、王嬤嬤回故鄉去,望老太太應允。”
說話時,黛玉極力壓住心中的憤恨,幾天來,她對自身的處境有了清醒認識,她很明白,為了能順利離開賈家,父親給的那五十萬兩銀子是不能提的。否則,若是惹賈母生氣,自己就不能如願了。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賈母驟然睜大眼睛,臉上露出不可思議之色,皺眉道:“你想離開賈家?”
黛玉頷首,再福了一下,聲音溫婉有禮:“還望老太太念在黛玉孃親的份上,允了黛玉所請。”
賈母眯眼不語,沉默了許久,方道:“你說這話,不是在打我的臉嗎?你本是孤女之身,江南那邊,並沒有親人在,回去有什麼意思?你在賈府住的這些年,我可曾在吃穿上委屈過你?你突然說要回去,知道的人,明白你是突生奇想,不知道的,還當我在背後折磨你,生生逼得你不得不離開呢。哼,我還以為,這幾天你會想明白我的話,誰知你琢磨了幾天,竟想出這麼個荒唐主意。”
薛寶釵忙走過來,一面給賈母撫背,一面向黛玉道:“論理我是沒說話的份,但眼前這形勢,我真是不吐不快。林妹妹,老太太一直將你當成掌上明珠一般疼愛,你說話可要小心些,別惹她老人家生氣。”
黛玉心中簡直要冷笑出聲,但人在屋簷下,爭辯無益,便沒有理會薛寶釵的挑撥之詞,只繼續向賈母道:“黛玉不明白老太太為何要說這主意荒唐,老太太的照顧,黛玉一直銘記於心,但落葉歸根,無論如何,黛玉還是在故鄉更心安。何況,黛玉的爹孃都在那邊,這些年黛玉一直沒有祭奠,心中日日歉疚,難得黛玉康復,自要回去儘儘孝心。至於閒話什麼的,以老太太的尊貴身份,有誰敢胡言亂語?”
賈母斜睨著她,聲音有些發冷:“我倒忘了,你說話最是伶俐,沒道理也能說出道理來。”頓了一頓,搖頭道:“你話說得再好聽,我也是不能應允的。旁的不說,你二舅舅赴任前還特意囑咐了,說你千里迢迢來投奔我這個外祖母,也怪可憐的,讓我為你好好打算前程。老來從子,你二舅舅的話,我自是要聽的。”
平心而論,自黛玉進京以來,賈母念在賈敏份上,一直極疼愛黛玉。之後為了建大觀園,挪用了林家五十萬兩銀子,賈母心裡又存了一絲歉疚,待黛玉越發用心。
直到這兩年,歉疚之情一天天淡去,加上眼看黛玉日日哀傷嘆氣、患得患失,對寶玉生出兒女私情,賈母心中厭惡,不知不覺疏遠了黛玉,待她之心再也無法同日而語。
自從那天談婚事被黛玉拒絕後,賈母一片冷淡之情,立刻轉為怒火中燒,覺得自己一片好心,盡被不識抬舉的黛玉辜負了。因此,賈母私心裡,並不願意讓黛玉繼續留下,相看兩厭,實在無趣。
但是,同時她很明白,一定不能讓黛玉離開。明面上,是為了賈政的囑咐,實際緣由,卻是因人心難測,賈府挪用五十萬兩之事,並非密不透風,黛玉一定有所耳聞。若是放她離開,難保黛玉不會將此事宣揚出去,那時候,賈府百年來沉澱下來的聲譽,都將毀於一旦。
縱然這樣的機會很渺茫,但是,賈母仍然不能冒險,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見賈母執意不應,黛玉的心瞬間跌到了無底深淵,抬眸看著賈母,有些猜不准她的心思,按理說,自己與她已經鬧翻,此刻現在自己離開,本是皆大歡喜的,怎麼她竟執意不允呢?
捨不得自己、要好好照看自己這樣冠冕堂皇的套話,早已經騙不了黛玉,所以,賈母的真正理由,一定是為了賈府和她自身。
想到這裡,黛玉突然豁然明瞭,賈母屢次推辭,必定是擔心自己出去後,四處宣揚那五十萬兩銀子之事,生怕自己會破壞賈府的聲譽。
黛玉沉默了許久,往前走了兩步,壓低聲音道:“黛玉明白老太太心中的顧慮,只要老太太肯應允黛玉之請,黛玉立誓,今生今世與賈府斷絕來往,互不相欠,如何?”
她這話說得很輕,只有賈母能聽見,賈母驀然一驚,眯眼斜睨著黛玉,見她眸光清澈,露出洞察之色。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