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無主,諸神式微,皆是因著你這梅花幻化的妖女。
鳳鳥縱然不死,常羲血咒卻在,你,已註定了,生生世世、魂魄分離。”
三支金箭穿額而過,翎羽輕顫於風中,血,自他額心緩緩流下,蜿然染紅細潔肌膚,那張蒼白的臉,在血泊中,有著妖魅而邪戾的美,他喘息著抬頭,望向燕都奔來的方向,綠眸迷離,“我曾起誓,要生生世世追隨你、守護你。帝竑,往生,我還會回來你身邊。”
說時,他,緩緩闔上雙目。
“木蘭。”燕都翻身下馬,幾乎是跪滑至我身畔,他雙手輕顫著,抬手想要碰我,卻又不敢,手剛一落下,卻沾了一手的血,眸光暗紅,他已陷入瘋魔,顫聲低吼,“為什麼?為什麼你那麼狠心?為什麼要讓我一世又一世看著你先我離開?你不能死!我不會讓你死,我一定不會讓你死。”
天邊,晚霞燦爛、浮雲燃燒成玫瑰紅,又如少女頰畔的胭脂,不禁憶起那個沙漠**昏,在沙漠裡,每一株胡楊都擁有三千年的記憶,是幸,還是不幸?第一次遇見他時,那男子站在花蔭下,挺撥身姿,有如巍巍崑崙,當微風拂過,花瓣朵朵飄飛,他的聲音裡柔腸百結,那話語、清晰傳入我耳裡。‘我一定會找到你,再見面時,你,就再也逃不掉了。’我艱難笑著,“燕都,不要傷害自己,靈兮已逝,你是阿史那燕都,你,不要再活在前世的記憶裡。”
第456章:入陣曲 14
抬首望,宇文邕煢煢孑立於斜陽裡。他望著我,只是遠遠站著、遠遠望著我。暮色四合,那眉目清峻的男子,依稀還是含笑倚立於瑤池梅樹畔手持彤弓的少年,是幾千年後又環著我含笑旋舞於皚皚白雪中的男子。
多想抬手,替他拭去淚,告訴他,宇文邕,不要再為翎兒哭。
前生、今世,都是我辜負了你的雋雋深情。
遠處,一齊將獨奮神威縱馬而來,一聲震吼,“突厥燕都王何在?齊將段虎前來會你。”他連搠十數人下馬,一時之間,周軍盡皆倒退,然而,當他衝入陣中,雙目卻驀然睜圓,大喚,“木蘭。”他翻身下馬,將手中重盾一扔,掣腰刀在手,橫衝直撞上前,接連又砍倒了十數人。
“段大哥。”我歡喜輕語。燕都立即吼道,“不要攔他。”
眾將紛紛收戟止戈,段虎幾乎是直衝過來,顫聲道,“木蘭,木蘭,你怎麼了?”
“段大哥。”我艱難仰首,道,“你帶我回洛陽去,可好?”唇角,揚起淺笑,“長恭就快回來了,我,要在洛陽等著他回來。”段虎**情粗莽,常以男兒流血不流淚自詡,可此時,他卻眼眶泛紅,立即啞聲道,“好。木蘭,大哥揹你。”
他轉身屈膝俯低身子,又大吼左右道,“都他媽還杵著幹啥?幫忙!!”
數百將士擐甲執銳,護至我們身旁。是燕都,將我打橫抱起,輕放於段虎背上。他**在我鬢邊,呢喃道,“你放心,我一定會救你,從今往後,我再也不會離開你。”
趴在段虎厚實的背上,頭,漸漸垂低,視線朦朧,拼命告訴自己不要睡去。
身後,傳來宇文邕一聲呼喊,“翎兒。”那份悽愴,彷彿,浸透了千年憂傷。
一顆淚,墜落睫尖,宇文邕,不要忘了,你曾經許下的承諾。
我沒有回頭,他亦沒有再追來。千軍萬馬中,段大哥揹著我,一步步,一步步,走向洛陽。
夕陽下,洛陽城的夯土城牆那般的高,護城河水水流嘩嘩,那是伊洛之水。
前世,我苦苦等候在這裡,今生,我又再次回來。
思悠悠,盼悠悠,盼到歸時方始休。金鏞城上晚風凜冽,吹得我衣袂飛舞,視線越過垛牆,天邊、夕陽流光溢彩。馬蹄如雷、吶喊震天,五百硬弩強弓鮮卑騎兵,在一名騎著火紅戰馬的將軍帶領下,策馬揚塵,正往洛陽城奔來。
第457章:入陣曲 15
這一支百保鮮卑鐵騎,五百人全配硬弩強弓,極擅騎兵作戰。明光鎧冑,在流金溢彩的夕陽下,明晃晃一片;奔騰的駿馬,揚起滾滾塵,氣吞萬里如虎。援兵一至,洛陽城下喊聲大震,西南角上,斛律光率軍衝突而來;東南角上,堯君素持槊拍馬率伏兵齊出。
三處一齊掩殺,金鼓之聲,震得天摧地塌,嶽撼山崩。
那戴面具的將軍策馬迤邐而來,他揮戟闖入亂陣,一路所向披靡殺來,如入無人之境。
攻城如潮水分流,展眼間,他已扯轡立馬於吊橋前,火紅烈馬嘶喊咆哮,如火龍騰空入海。馬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