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母想是不久於人世之人,有些話於此時已不得不說,煊,你的母親是生你時難產而死,雖心存怨恨,卻非他人所害。”
“什。。。。。什麼?”難以抑制地激動,怎麼可能,自幼楚勐便告訴他,生父為討新歡喜歡,不容於他生母而將其迫害。
“你的舅舅因為自己的私怨,加上你特殊的身世,才將你利用,讓你成為他的棋子。”
“不,”仇煊抽回被楚夫人握住的手,整個人驚悸,“舅母,你不可以這樣說舅舅,他雖對你有幾分薄情,但。。。。。但你不可這樣說。”
“孩子,你的母親生性孤傲,知道了你的父親有了新歡便從此隱身,你的生父並不知道這個世間還有一個你,你的外祖父也是希望你能過著普通人的生活,無憂無慮的成長,故此,將你的生世一直隱瞞;你雖無父無母,他在世時卻待你似寶,只是,他去世的太早,少了他的庇佑,年幼的你自然就把舅舅當成了唯一的依靠;他的話,你自然篤信。”
不,不,不可能。
他孑然一生,孤獨漂泊了二十五年,為了報仇,為了時刻記住仇恨,他給自己冠姓“仇”;
為了報仇,他走遍萬水千山,訪遍名師練得一生好武藝;
為了報仇,他拒絕青梅竹馬錶妹的情意,讓她差點葬身冰冷的杏子湖底;
為了報仇,他親眼看著她踏上船隻,嫁以仇人為妻,而他,只能翹首遠望,看著她漸行漸遠。。。。。。
他最為敬重的舅舅告訴他,他的生母是被他生父活活殺害,他說,生父不願新歡知道自己的母親肚子裡已有了他。舅舅還說,他活著就是為了報仇,為他的母親,也為他自己。
“不,舅母。”心底內有破碎的聲響,痛,痛得難以自持,他不要相信,如果,他之前的生活原是謊言,那麼,自己的存在是為了什麼?自己所失去的一切又是為了什麼?
所以,他,選擇不要相信。
“煊,不要再被你舅舅利用了,舅母只求你和芸兒以平平安安的活著,不要再報什麼仇了,如果你真的對芸兒還有心,那麼就帶著她離開,不要讓你的舅舅帶著你們一起陪葬;你舅舅謀反之心皇帝不可能毫不知道,只怕,到時芸兒。。。。。。”
“你個賤人!”一聲怒斥,楚勐彪悍的身形已驟至床前,“為了怕連及女兒居然對煊兒胡編瞎縐,平時倒是裝得端莊嫻靜,臨死了卻想扯住我的後腿麼,你這是為報復我這些年來對你的冷漠麼?“
果真是老狐狸,只寥寥數語,將夫人說得話全盤否定,間接地告之仇煊,她是為了女兒的安全,以及報復他多年來對他的冷漠才篡改他的身世,挑唆他們舅侄間的關係。
“老爺,”埋於繡花枕上的楚夫人蒼白的臉上滿是悽婉,“請你放手吧,不要毀了孩子們,也毀了你自己。”
“閉嘴,”楚勐又是一聲怒吼,轉身對著一臉茫然,面呈痛苦之色的仇煊,放緩了語氣,“煊,你相信舅舅的便是,你尊貴的身世是不爭的事實,焉能我來信口雌黃,你先回房,明日舅舅再找你詳談。”
仇煊默默而退。
他需要冷靜,誰是誰非,誰真誰假,只是他心中的取向,只要他願意相信,誰的話便是對,便是真。
繁星點亮整個蒼穹,時明時滅,閃閃爍爍。心中硬生生的疼,侵入心脾的孤獨,他想見她,好想。
如果,上天再給他一次機會,他願意相信舅母的話;他願意帶著她遠離是非,遠離爭鬥。
只是,於她心中可還有他的位置?
那絕世的美貌,那空靈的帶水的雙瞳,那倔強又溫婉,那清純又嬌媚的她,可還是當年默默跟隨於他身後,深情注視於他的表妹。
不一樣了麼?還來得及麼?
飛身躍上屋簷,距離皇宮的尾端而佇足,月潮宮就在不遠處。據說,她,已寵冠後宮,此時想必正與皇帝燕好,心裡可曾還會想直昔日的他。
“芸兒,我要怎麼辦?”
“芸兒,我要相信誰?”
“芸兒,你可會跟我走?”
“芸兒——”
撕心裂肺的呼喊,劃破靜寂地蒼穹。
人生何處是從容(二)
“表哥,表哥,等等我。。。。。。”
清柔溫婉的叫喚聲於將軍府幽暗的迴廊響起,仇煊心中疼痛,剛剛從舅舅的書房出來,她就跟了過來,她原來一直在等他。
轉身,回頭,那脆生生的小臉連忙低下,埋於頸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