玦兒側頭凝著他,她 知那下 一 句正是“匪我思存”,心頭 一酸,撫在他後背上的手正欲圈緊,忽地發現原先一直掛在他胸前的那枚玉玦,不知去了哪裡,於是陡然無力,手垂下來搭在他腰上。
那枚玉玦在他身上掛了三四年,從未見他取下來,他往日同她 玩鬧時還常拿那枚玉玦去敲 她 的一口糯米細牙——如今,卻不知他收到哪裡去了。
季漣翻轉身子,讓玦兒縮在他前胸上,伸手撫著 她早已散亂不堪的髮絲,發尖輕觸他的臉頰,他闔著眼,一 隻手卻搭在她眉上,輕輕的拭去她眼角的溼潤,
這才安下心,懸了許多日的心稍稍放下一 些。
殿內只是靜靜的,卻似有千般旖旎,萬種妖嬈,讓他沉醉其中。
'注' 雖則如雲,匪我思存 出自《詩經·鄭風·出其東門》 意思麼,就和弱水三千只取一 瓢差不多的意思,自己領會吧。男主在之前某章晚上心煩意亂的拿起詩三百的時候,翻到的就是這一頁
第七十四章 我寄愁心與明月
到了冬月間,玦兒的身子才漸漸好轉,長生殿裡一直湯藥不斷,季漣常常在秋風殿召人侍寢,隔三岔五的還傳出夜御數女的信兒,宮中各處人心浮動——烏臺的言官差點 就要上摺子請陛下注意龍體了。玦兒聽了這 訊息也只是笑笑,咬著的唇下卻不免犯了嘀咕,怎不見他以往如此龍精虎猛,還夜御數女 呢,一面又不斷的犯疑,但凡侍寢之人不止一個時,便有趙充儀在內,更讓她煩悶不已。 因趙充儀的得寵,加上週昭媛也常常侍寢,斯盈殿頓時門庭若市起來,只是季漣除了在秋風殿召寢之外,並不像原來住在長生殿那般親去斯盈殿。逢九和朔望兩日妃嬪們聚在一起的時候,談的話題就多了起來,明諷暗刺的甚是熱鬧,玦兒只是冷眼旁觀,一如往日低眉順眼的微笑,眾人雖知她生育無望,不過季漣仍是隔日去長生殿,這竟是雷打不動的——大家看清了這個形勢後,倒也沒人敢輕視她 。
每回到長生殿來,見到玦兒臉色蒼白,眉宇間總有淡淡哀愁,就想起那未及出世的寶寶,季漣心裡更不好受——如此這 般,竟有些怕見到她 了,見不著心裡難受,見著了心裡更難受——每當此時他便在心裡默唸——有朝 一日,定要尋個清淨的地方,莫要第三人來打攪他們。
快到玦兒生辰時,餘公公照例請示季漣,要不要照頭兩年那樣,讓各宮妃嬪去給貴妃祝壽,季漣思量再三,將此事作罷,只是自己在長生殿陪玦兒過了一個清冷的生辰。
玦兒將有孕前做了一 半的竹書櫥拿出來——有孕後換成了高嬤嬤給 她 的繡樣,早已被季漣偷偷命人給燒了,免得徒增心傷——玦兒接著鏤上面的花,季漣在一 旁給她 打下手,見她 悶悶不樂,鏤錯了幾處花尚不自覺,又不知拿什麼話好勸她 ,想著若是有事能分分她的心,或許不像現在這 般,想了半晌道:“過些日子,請幾個戲班子到宮裡來唱戲給你聽可好?”
玦兒嗯了一 聲。
季漣接著道:“我 讓人打聽了幾個有名的戲班子,有唱採茶戲的,也有花鼓戲的,你 想聽哪一 樣?”
玦兒瞧了他一 眼,答道:“採茶戲吧。”
季漣見她 終於肯多說幾個字,忙歡喜的湊上去:“先前母后請來的那個戲班子,唱那個嘔血記的,就請那個好不好?”
玦兒點點頭,嘆道:“這 麼快就又要過年了呢。”想起過年時又要一 堆妃嬪們湊在一 起裝模作樣的熱鬧一番,心裡便又有些煩心,往年看見那些人心中雖不喜,倒還沒覺著生厭。最近看見這 些人——尤其是侍寢之後前來拜見的人,心中總是厭煩不已。偏這事她 也沒法子攔著,季漣總是要一個子嗣的,偏生自己已經沒這個能耐了。
最要緊的,還是越來越看不清身邊這 個人的心——倒不是說不好——他倒是仍然常來陪自己,一 坐就是幾個時辰的,看著她 寫字、看書,看著自己心情不好,他似乎心情也不好起來,太醫說 她身子弱,他頭兩個月便只是摟著她 入睡,太醫說 若再受孕恐有性命之虞,第二日寢殿裡的香內就加了麝香;說 好吧,玦兒不禁心中苦笑,宮裡已經沒幾個沒被臨幸過的了,次數最多的是趙充儀,其次是謝昭儀。趙充儀平時文文弱弱的,謝昭儀卻是張揚——他到底喜歡什麼樣的,看上她們哪一 點 了?
想起來就開始泛酸——即便她 不停地說服自己,他也是無可奈何,他還是惦著她 的,心中仍不免常冒出一 些怯怯的心思——萬一 他真的變了呢?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