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一滴。僧人只以為他幼童心性,對殊明妙華依賴信任不已,但肅雍與殊明妙華卻都無比清晰的感覺到了,這份深沉濃厚的依戀之下,究竟潛藏著什麼。
只不過肅雍比殊明妙華要更為清楚一些。
“傻孩子”
殊明妙華輕撫肅雍頭頂,滿面和煦慈愛,猶如面對他的芸芸眾生一般:“痴迷最苦,執著最憎,紅塵沉淪,猶如無間地獄,恐不得解脫。我只盼你平安喜樂,無怨無悔,無憎無恨,不受此等苦楚。”
“那你呢。”稚氣的孩童臉上猶帶純真,肉嘟嘟的臉頰生氣的鼓了起來,顯出幾分可愛俏皮。
“我早已身在無間。”
佛者眺望遠方,滿目蒼涼與淡然。
但肅雍卻在心裡冷笑,用這張純真可愛的稚童面容嘲笑殊明妙華。
不
從來都不是這樣。
是我身在無間,而你卻完成了自己的佛,自己的道。
否則,為何我的無間,從來沒有你。
喪失的記憶隨著肅雍一日日長大而漸漸的恢復,同時日益增長的力量也慢慢難以忍受萬佛崖上的佛氣蠶食。肅雍的脾氣也一日壞過一日,許多於他友善的僧人也漸漸受不了他的戾氣,但終究多年感情,並未將他當做是血海生靈來想,只以為是佛法上出了偏差,便轉去與殊明妙華說了情況,寄望佛者能夠安撫好肅雍。
但這時的肅雍,卻是與殊明妙華也無話可說了。
因為他想要與之訴說衷腸的,絕不是那個滿懷天下蒼生的殊明妙華,可是他喜歡的殊明妙華,心中卻滿是天下蒼生。
漸漸的,肅雍發現,自己這樣的情況,卻引來了殊明妙華更多的注意。
心一動,惡念便在那一瞬間生成,於是永墮閻羅。
殊明妙華對於肅雍的關注也日漸增長了起來,但兩人之間的氣氛,卻再不如當年那般溫和了,反而略顯劍拔弩張起來。
佛者坐於蒲團之上,雙手相合,素淡柔軟的唇微微啟開:“你的心不敬,不靜。”
“如何才是靜,如何才是敬?”肅雍貪婪的看著面前人的面容,他力量與記憶慢慢恢復時,也滋生了大量的七情六慾,他身為修羅,喜食七情,貪嘗六慾,萬佛崖僧人縱是如何清心,卻也避不開喜怒哀樂,唯獨佛者與聖者。
聖者超脫,佛者卻是湮滅。
“靜,即為敬。”
肅雍並沒有反駁什麼,面上卻滿是不以為然。
殊明妙華雙眸一黯,竟不知自己這個一手撫養長大的孩子,心中究竟在想些什麼。他雙手輕抬,清心檀瞬間燃起,素雅清香漸漸瀰漫開來,毫無防備的肅雍也就此陷入了沉眠。
清心檀對心思越為沉重的人,作用越明顯。
萬佛崖尋常點它,不過為圖一個凝神靜意。但殊明妙華此刻點它,卻只為讓肅雍看清本我,熟悉本心;肅雍的心思太重,也陷入深眠極久。殊明妙華卻不急不迫,輕捻佛珠,自是誦經唸佛,唯偶一開眼,以觀肅雍形容音貌,但見他歡喜難言,也不由柔下眉眼來。
倒是很久不見這孩子這般歡喜的樣子了。
直至深夜,肅雍才從夢境中醒來,眉眼彎彎的看著殊明妙華,似有無限甜蜜。殊明妙華見他如此,也不由淡淡一笑,拈指輕彈,滿屋檀香便盡數散去,問道:“你夢見了什麼?”
“畢生所愛。”肅雍近乎感慨般的嘆息著說出了這四個字。
殊明妙華聽到此處,方知肅雍是有了心上人,倒無怪性情大變,感情一事,最是荒誕無理,如此倒也正常,不由安下心來。他雖是佛僧,但卻並未強制肅雍也做僧人,既有七情六慾加身,也是尋常。百姓那般天倫喜樂,與他們佛行天路,不過是不同的路罷了,終是萬法歸一。
既然知道了肅雍喜怒不定的原因,殊明妙華倒也安下心來,便沒有多心,卻未料
“殊明妙華。”肅雍緊緊抓著佛者的手腕,像是箍著他一般,眼神熱切,“我夢見的人是你,我喜歡你。”
氣氛一瞬間凝固了下來,宛如化為了亙古不變的寒川冰流。
肅雍似乎也明白了什麼,臉色蒼白,唇微微動了動,艱難的苦笑了起來:“那你呢,你喜不喜歡我?”
“我愛蒼生。”殊明妙華道。
我從始至終,都不過是你所愛蒼生中的一粟。
微不足道。
肅雍蹣跚的拖動著身體,佛力所化的鎖鏈穿過他的肉軀,牢牢將他鎖住,在拖曳時發出清脆的響聲。掙扎了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