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的蜷縮起來;而且這種壓抑感在不斷的攀升,迫近喉嚨,壓制神經。他眨了眨有些模糊昏暗起來的眼睛,覺得視線似乎都一陣陣的發沉,嘴裡充斥澀然苦味。
自然,白將離毫無所察,即使知道,大約也不會在意;他只是冷冷的站在原地喚著那幼童:“蘿兒,過來。”既不責備,也不關懷,待那孩童跑來執著他的手後,也只與蕳清微微一頷首,很快便轉身離去了。
他不大像望天機認識的那個有著一雙黑白分明的雙眸的青年,那個柔軟的近乎靦腆,生性堅韌的劍術高手。
這個男人,更像一塊岩石,一座冰山,一棵枯樹,死寂已久,再無生氣,再無色彩。
白將離是柔軟的水,但這個男人卻是鋒利尖銳的冰。
望天機覺得頭疼,又覺得噁心反胃,他捂住嘴巴的時候幾乎忍不住眼眶酸澀,然後想起了這個男人被白布緊纏的雙目部位。他便移了移手,將自己的臉包住,緊緊閉上了眼睛,眼球在眼皮底下轉動,軌跡順著他指關節的表皮來來回回移動。
時間不算太久,他還深刻入骨的記得自己初醒時,被封眼的恐懼跟無助,是何等陰冷滲人。
“你還好嗎?”蕳清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時,徐岫一點也不覺得好,厚厚的羽裳似乎都遮不住今日的寒氣,午後的日光像是透著一種刺骨的寒意,照在人身上只叫人瑟瑟發抖。而蕳清只是溫柔的伸出手來撫摸了一下他的頭頂,然後輕輕說道,“做另外一個人,總是很難的,可是又能怎麼辦呢,你已經不是荀修了,你只能是望天機。”
徐岫木著臉,然後很緩慢的抬起頭來,便說:“可徐岫與望天機,便是一個人。”
“但望天機與荀修,卻永遠不會是一個人。”蕳清收斂了滿面溫柔笑意,神色近乎清冷起來,這個女人在收起虛偽的表象後,便顯露出了滿身的鋒芒跟凌厲,叫人不敢逼視,也不敢反抗,這海底城大祭司的風采,縱是英傑男兒,也難比其一。
“你說的沒錯。”徐岫這時候竟反而笑起來,他又吸了兩口氣,看看對面,鳳清臣不知何時離去了,他手心中的黑子已經碎開數塊,裂口劃開了他手心的表皮,倒也不覺著痛,尚未刺入血管,只見著薄薄的分離著一片皮與肉,蒼白卻又粉嫩。徐岫將那無辜碎裂的棋子放在桌子上,然後問道:“死了一個師兄,他便將自己下作成那樣子嗎?”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暗帶嘲笑,心卻像是那顆棋子那樣碎了好幾塊,血肉模糊的擠在胸腔裡,那麼柔軟的肉團,卻硬生生叫他感覺到了沉與鋒利,扎著胸口,像是不知什麼時候就會破胸而出一樣的疼痛著。
蕳清暗了暗眸子,只說:“他不過是一時貪心,求些本該就屬於自己的東西,絕望而歸不談,回來方知連自己僅剩的親人長輩也丟了。可他卻仇無所報,怒無所洩,這世上他孑然一身,再無什麼牽掛,於塵世不過一副肉身混沌而活。若非天下大變,他一心記掛濟世蒼生,現下我恐怕連他蹤跡也無所得了。這也算得下作麼?”
徐岫又笑,這次他乾脆笑出了聲,既刻薄又尖銳,像是一把開刃的匕首:“他這樣又是做給誰看,倒不如死了算了,這般活著,又是礙誰的眼。”
他這般痛苦的活著,還真不如死了算了,免得叫人傷心。
這句話似乎是真正激怒了蕳清,她張口便斥:“是誰曾言他若為善,天下傾覆也不離不棄;若他向惡,縱權傾天下照舊厭棄鄙惡;是誰要他無懼無悔;是誰”她話說了一半,忽又說不下去了,便又沉寂下來,“你以言語束他至如今,他尊你敬你,又礙著什麼了?”
徐岫看了蕳清一會兒,然後站起身來,往反方向走了過去,靜靜的開口:“你卜我是影響白將離至深之人,能夠令他重振精神,不如死人一般。”
“你卜錯了。”
“我是來毀了他的人。”
他筆下的白將離得到了多少,他愛的白將離就失去了多少。
曾有望盡六界滿目真實的魔瞳,如今已失。
曾有美豔纏身風流纏綿的紅粉,如今情斷。
曾有實力強大感情親密的父母,如今反目。
獨這份歷盡百年的殘忍與強大,依舊牢牢纏縛他死氣纏綿的軀殼。
昔日我給了他一切,將他捧上了雲端,細心呵護,無人能侵犯他的高貴與驕傲,傷痕不過是他的勳章;如今我奪走他的一切,將他推下神壇,不聞不問,任他一人孤零於塵世茫然,千瘡百孔傷痕累累——直至力竭氣絕。
蕳清沒有再說一句話,她很長很長的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