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得在心中搖了搖頭。
豪門之家,果然不同啊!
給洛府留的雅間在最後頭,接近玄武湖,推開窗便可見得湖光山色,甚至可以聽見那些花船上娘子們的笑鬧聲。
那夥計領了他們來之後便退下了,這些人才剛剛落座,便有一群夥計端著點心和清茶上來了。這些夥計各個都是十三五歲的年紀,面相端正,穿著一模一樣的青灰色衣服,將東西端上來之後便安靜的退了下去。最後一個出門的面向著屋子裡頭的人,垂眼輕輕的帶上了房門。
跟過來的有一個泡茶的老師傅,坐在石雕茶盤前頭,一臉認真的盯著燙壺。
杜世林的家世雖不如洛家,但論起風雅,洛家倒不如他了。他指著那老師傅跟前的茗器對她們說道:“你們瞧見這老師傅的茗器沒有?那是越窯青瓷,最宜綠茶的沖泡。如今人往往盲目追求好茗器,卻不知再好的茗器也是要配茶才行的。”
那老師傅聽的杜世林如此言論,不由得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杜世林不好意思的拱拳,“我也是見此一時興起,反倒是在師傅跟前賣弄了。”
老師傅搖了搖頭,將燙壺的熱水倒進杯子裡頭,緩緩開口。他的聲音有些嘶啞,卻不至於刺耳,“如今的人懂茶的不多了。”
說完這一句,他便再也沒開口,只盯著手中的茗器。
在眾人右邊隔了一扇屏風,上頭畫了梅蘭竹菊,後頭坐著一對女先兒。女先兒見不著面,不知是其中的哪一個開口,聲音婉轉清亮,“幾位客官想聽點什麼?”
洛雲水笑著看向一直盯著老師傅的杜世林,“舅舅,您想點些什麼樣的曲子?”
一心看著老師傅手上動作的杜世林聽到這話微愣了一下,這才想起這屋子中並不止自己一人,不由得面上有些尷尬。他輕咳了一聲,“那便唱幾首應季的曲子罷。如今梨花開的正好,我倒是記得有一首詠梨花的清平樂,不知二位可知曉?”
那女先兒輕笑,“公子這麼說便是瞧不起咱們呢,好歹也是咱們吃飯的活計,客人點什麼,哪有唱不出來的理兒?”
話音剛落,琴聲便起,方才說話的那個女先兒開口唱道:“綠房深窈,梳雨黃昏悄。”
這女先兒的聲音玲瓏清澈,如泉水流淌,杜世林不由得隨之哼唱了起來。“門掩冬風春又老,琪樹生香飄渺。一支晴雪初乾,幾回惆悵東闌。”
唱到最後一句“料得和雲入夢,翠衾夜夜生寒”的時候,杜世林的哼唱不由得頓住了。
之前點曲子的時候似乎是習慣了,便也沒注意那曲子裡寫的是什麼,他又咳嗽了一聲,轉過臉去繼續盯著那老師傅看。“我已點過一曲,剩下的你們自個兒來吧。”
本來若說起的話,他就不該同洛家的這些女兒們一起落座的,只是他方才想著這些姑娘還小,倒也沒那麼多的規矩。
然而他卻忘了,那最大的一個,同他起了衝突的洛蘭,似乎已經十三了。
杜世林的心中不由得暗暗懊悔,不能瞧見了幾歲大的妹妹就忘了十多歲的姐姐吧?可他偏偏就給忘了!忘了也沒事,畢竟才一群小姑娘,又是姻親,說出去也沒什麼。
可他偏偏又點了那樣的曲子!
懊悔!真是懊悔!而如今坐下來了,也沒了懊悔的餘地。杜世林不由得愈發覺得尷尬,眼珠子轉也不轉的盯著那老師傅的手,看似認真,實則如今早已神遊天外了。
幾個姑娘面面相覷,洛雲水看向洛珠兒,“四妹妹,你最是通這些的,快些點幾首曲子好叫我們解悶兒。”
洛珠兒愣了一下,點了點頭,“我記得的小曲兒倒是不多,不若聽她們說書罷?如今京城裡流行好幾個本子,都是關於孫大將軍的事兒。咱們雖是閨閣女兒,聽聽這些也好呢,你們說呢?”
這番提議倒是顧全了杜世林的情緒,大抵也是知道若是聽些閨閣小曲的話,他坐在這裡頭會更加尷尬。
大家都點頭同意了,洛青菱看著杜世林的側面,不由得勾起唇笑了。這個狀元爺倒還真如上輩子傳聞中的那樣,是個全然不通世事的酸秀才。不說權臣門下不要他,便是清流眾人也都不要他,到最後反而成了最是尷尬的一個。
如今看來前程似錦,今後卻要落得一個潦倒辛酸的下場,真是個可憐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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