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陵食慾不佳,明雪更是坐如針氈。
整整一頓晚膳,明雪一直垂首,數著飯粒一顆顆食完,面前珍餚無數,除了最靠近她的那碟“翡翠白玉”,她再未朝第二個碟子伸過箸。
司馬陵向來不喜人伺候,故而房中除了玉蘭站在遠端外,並無其他宮人伺候佈菜。
看著明雪噤若寒蟬的模樣,司馬陵心中淡淡一笑。
明雪的資料玉蘭早早就呈了給他。
這個納蘭二小姐似乎很是害怕他,也並不想進宮。
正因如此,他今日才改變計劃,提前來同她用這頓晚膳。
看她這頓晚膳間的表情,顯然玉蘭調查的資料是無誤的。
司馬陵放下玉箸,身子懶懶朝後一靠。
明雪餘光一見,面上現出些驚慌,片刻慌亂後,也趕緊將玉箸放下,雙手疊放膝上,垂眸端坐。
司馬陵心裡輕輕一笑,朝玉蘭抬了抬下頜,語聲淡淡,“撤下吧。”
玉蘭召來殿外侯立的宮人,將未動多少的晚膳撤下,待晚膳撤下後,玉蘭朝司馬陵行了一禮,又朝明雪行了一禮,便退出了殿外。
搖曳的燭火映在司馬陵如玉的面容上,眉心硃砂更加殷紅如血,那神情卻是好整以暇的帶了幾分憊懶。
明雪端坐半晌後,見司馬陵並未說話,便輕輕抬首望了一眼,正好看見司馬陵似笑非笑的目光,頓時心中一顫,飛快地垂下眸子,不敢再看。
關於明汐在宮中的際遇,二夫人也眉飛色舞的悄聲說給她聽了,還道,這是她一個極好的機會,讓她千萬把握。
可是連明汐都做不到的事兒,她哪裡有那個本事?
再則,她真是怕啊。
每次一看到太子,她心裡就“咚咚”驚跳,多年前那帶了戾氣的一眼,著實讓她噩夢了好些天。
可是她拒絕不了,沒有那個膽子,也沒有那個勇氣。
她不是明柔,她沒有本事,也沒有母族的出身,她的生母和二夫人都在盼著她能給她們帶來好處。
她反抗不了。
想到這裡,明雪心裡有些悲傷。
“你並不想入宮,對麼?”忽然間,太子聲音響起。
她驀地一驚,猛然抬首,卻見司馬陵唇角微勾,眸光篤定的望著她。
似乎,並無怒氣。
她不敢說話,是與不是兩個答案,不敢承認,也不敢否認。
司馬陵見她面色慘白片刻,又咬緊了唇,心裡便更加肯定,“你不必怕。我既是這樣問了你,便不會罰你。”頓了頓,挑眉一笑,“你只需說實話便可。”
明雪一愣,怔怔抬首起來,卻見司馬陵笑得清風明月,甚是不以為意。
似乎,真的沒有絲毫要發作的跡象。
遂一呆,“殿下”
司馬陵微微一笑,“你怕我,對麼?”
明雪咬了咬唇,低聲道,“殿下天人之姿,臣妾惶恐。”
司馬陵垂眸淡然一笑,“我很嚇人麼?”
明雪身子一顫,慌亂搖首,“臣妾不敢——臣妾不是那個意思——”
“說實話!”司馬陵驀地打斷,皺了皺眉,頓了頓,“私下無人時,自稱名諱便可,你可是叫明雪?”
明雪一愣,點了點頭。
“那以後無人時,就自稱明雪便是。”司馬陵淡淡道。
明雪有些不明所以,對殿下自稱名諱這是不合禮制的,當然從某種程度上,也是殊榮。
可她從殿下的目光中,卻看不到半分其他的意思,似乎,殿下真的只是不喜歡她自稱“臣妾”。
她性子向來溫軟,既是殿下開了口,她也只能應下,遂低低道,“明雪知道了。”
司馬陵定定地看著她,“孤今日來,是同你談一個交易。”
明雪霎時一愣,驚愣地看向司馬陵。
太子殿下要同她談交易?
司馬陵垂眸,“只要你按我的意思做,事成之後,你願出宮,我可以給你一個新身份,賜你金箔錢銀讓你出宮,也會派人護你一生平安。出宮後,你想嫁人也可,不想嫁也可,孤保你一世無憂。”
金碧輝煌的殿內,燭火亮若白晝。
若非太子殿下那面上淡然篤定的神情一直未變,明雪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太子殿下竟然願意讓她出宮?
她可是太子側妃啊!
太子殿下如何向納蘭侯府和宮中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