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待她如珠似寶,也不念方才三歲的兒子,她只一心求死!你說,我該如何?我能不成全她麼?”
老太君的語聲到最後句句冷冽,眸中也悉數一片寒意。
清姨奶奶是自己求死的?
明思驚愣地看著老太君,只覺一聲驚雷。
四老爺心裡恨了這麼多年,明思如何能不知?此刻聞聽這個訊息,只覺一時間心亂如麻。
若是四老爺知道這樣的訊息,心裡不知該有多難過。
深吸了一口氣,她心裡又浮起疑慮。
這個時候老太君說這個,焉能知真假?
只見老太君看到她眼中神情的變化,輕輕一笑,“我知你定然會猜疑——清音同墨媽媽自幼情同手足,你若不信,可以去問墨染,看我說得可是有假?”
看著老太君眼中的眸光,明思知道她說的應該是實話了。
可是,明思站在一個旁觀的立場,卻無法去責怪清姨奶奶什麼。
這是一個悲情的故事。
從老太君口中和當年瀅孃的口中,明思已經拼起了整個故事的結局。
能說什麼?
本是兩情相悅,卻飛來橫禍,有情人自從天各一方,至死未見。
一個身在豪門卻鬱鬱寡歡,最後求死。
一個遠走天涯,終身未娶,最後得知心上人的死訊後,將所有的餘思寄託在心上人的孩子身上,卻還是抵不過內心的傷痛,最後鬱鬱而終。
他們有錯麼?
老太君明明已經首肯了清音的親事,卻在一番變故後,變成了這樣的結局。
明思輕輕地垂眸,沒有打算爭辯什麼。她明白,清姨奶奶的事不是老太君今日說話的重點所在。
她等著老太君下面的話。
只聽老太君望著窗外夜色中的合歡花樹,語聲悠悠,“你知道清音錯在何處麼?她錯就錯在她忘記了自個兒的身份!忘記了她不過是一個丫鬟,一個奴才!我給了她體面,侯爺也給了她體面,可她把這份體面看得太重了,混忘了這天下有多少奴才原本是沒有這份體面的!”轉回頭,看著明思,“人不該忘了自個兒的身份!天底下沒人能拋開自個兒的身份,什麼樣的身份就有什麼樣的規矩和責任,便是帝王公侯,也有不得已之時——六丫頭,你可明白?”
明思垂眸頷首,輕聲道,“明思明白。”
各人有各人的立場,老太君說的也並非沒有道理,端看是站哪個立場罷了。
老太君微微一笑,點了點頭,“我就知道你是個通情理的丫頭。”輕輕地柱了柱柺杖,語聲變得緩慢,“我這輩子也活了七十多歲了,老頭子已經去了二十多年了。我答應過你曾祖父,要替他好好看著這個家,子孫要昌盛,家業要鼎盛——我答應他的。六丫頭,你是如何看你三個伯母的?”
老太君微笑注視著明思,“今日不同往日,我們祖孫好好說說話,你不必忌諱,但說無妨。”
讓她評說三位伯母?
明思愣了愣,思量片刻,“三位伯母性格各異,各有所長。”
“呵呵呵,”老太君暢快地笑了起來,又眯了眯眼,搖首道,“不對。六丫頭,你心裡在說,大伯母心思沉鬱,二伯母俗不可耐,三伯母眼高過頂——我說的可對?”
明思一噎,默然無語。
雖不全中,也十之八九矣。可心裡怎麼想是一回事,她還沒摸清老太君的路數,哪裡能隨意開口。
只聽老太君道,“你三個伯母都是你祖母挑的,不過我也是點了頭的。其他也不必說了,你可知我為何同意你二伯母進門?”
明思也有些詫異。
按理說納蘭侯府這樣的門第,二老爺求不到大夫人三夫人這樣的身份的嫡女,便是求個高門大戶的庶女或者官階稍低一些的官宦之女也是不難的。但二夫人這樣的商戶身份也實是低了些。
老太君瞟了一眼她的神情,“官宦人家出來的女兒,氣度自然不同。可同樣的,性子也多半是容不得人。女兒家出閣前,誰家沒帶點手段出來?你二伯母雖說出身低了些,言行粗俗了些,可二房如今三兒四女三孫——其他哪一房能比得?”
明思頓時大悟,看著老太君只覺心驚。
二夫人自知身份低,比不過兩個妯娌,那隻能在其他方面大度退讓,以做彌補
老太君一直看著明思神情的變化,此時,微微一笑,“六丫頭,你雖是聰慧,可畢竟還是少了些歷練。日後進了宮,可得凡事多思多想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