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音低頭喝著茶,手哆嗦了一下,原來是因為他,心底泛起層層漣漪。
“陛下雖然是惦記妹妹,可有些事也是無可奈何。”月如夫人放下茶碗,“妹妹有所不知,公子尋的叛軍已經攻下了三座城池,朝堂之上人人自危,陛下也很是煩惱。而且,已經有人在議論了,說我軍之所以節節敗退,很有可能是因為陛下身邊出了細作。”說著,月如夫人有意無意的看了芮音一眼,“陛下待妹妹終究是不同,與妹妹一同入宮的那幾名歌姬,不僅關入大牢,前幾日又不明不白的相繼死去,只有妹妹,還好好的住在這昭央宮內,吃穿用度也不曾受半點委屈。”
聽到月如夫人說道一同入宮的幾位姐妹已經相繼死去的時候,芮音再也裝不下去了,臉色一片慘白,手抖得停不下來,整個人如同墮入了冰窖,徹底的涼透了,這樣的命運她早就料到了,當她明白自己成為一名細作的時候就已經料到了會有這麼一天,只是如今這麼一天真的到來了,她才真正意識到原來自己的性命是那麼的微不足道,和那些姐妹一樣,被人棄如弁髦,連絲毫的憐憫之意都沒有。不錯,那幾位姐妹是跟她一同被公子尋派入代宮的細作,在宮中各處打探訊息,而因為她最接近代侯燕鸞,公子尋便打算留著她在關鍵時刻發揮作用,所以才一直循規蹈矩,未與其她人有任何的往來。不過,即便如此,她也不可能獨善其身的,月如夫人今日來看她不會是平白無故的,剛剛說的一番話也不會是平白無故的。
“夫人的這番話究竟是什麼意思,芮音愚鈍,還請明說,是不是陛下有什麼話讓夫人帶給芮音?”該來的始終要來,芮音已經沒有心思跟她再打啞謎。
月如夫人輕嘆了口氣,“妹妹誤會了,這次來完全是我的意思,陛下並不知情。我知道陛下對妹妹的情誼,不想陛下再煩心,所以才會自作主張的。妹妹的身份也實在讓人為難,朝堂上已經有人開始給陛下施加壓力了。”
“夫人想怎麼做?”芮音的聲音冷得快要結冰了。
“妹妹放心,我不會眼睜睜的看著你去送死的,我琢磨了好幾日,也只有如此才能既不讓陛下難做又可以保全妹妹”
芮音掀開簾子最後看了一眼代宮的城牆,這一次逃出來只怕是在沒有機會回去了。月如夫人說出這個主意的時候她也很是吃了一驚,能夠離開是再好不過的事情,遠離宮廷裡的是是非非,從此就不必再做一顆任人擺佈的棋子了。只是她不明白為什麼月如夫人會如此幫她,難道真的就是因為代侯燕鸞嗎?想到燕鸞,芮音心中一陣酸楚,這個人已經印在她的心裡了。
離開代宮的這一年芮音剛好十八歲,以前的十八個春秋,她都是作為一個工具而活,生命對於她的意義不過是日復一日的煎熬與忍耐,為的只是一個人的野心。
但是這一天之後,芮音終於可以放下一切了,像普通人一樣生活。
綠水繞青山,遠岫出雲,細風吹雨,連空氣中都散發著清香。
看來芮音真的是放不下燕鸞,然則,也不會捨不得走遠,選擇留在益都城外的近郊,過著與世無爭的田園生活,似乎是要等著一個人的到來。
即便如此,當代侯燕鸞真的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芮音仍是一臉的震驚。
“你既然住在了這裡。應該料到孤會知道,怎麼還是這副表情。”燕鸞面上表情淡淡,仍是讓人猜不透任何心思。
芮音不由自主的走上前,愣愣的看著燕鸞,只不過幾十天的時間,竟像是不認識一般。
燕鸞拉她入懷,輕聲責備道:“怎麼一聲不吭的就走掉了,以後可不許了。”
芮音靜靜的靠在他的懷裡,“陛下為什麼會來?”
燕鸞收緊雙臂,嘴唇貼住芮音的耳畔,悠悠的吐出了兩個字,“為你。”
雖然九州的史書裡記載了不少江山美人的故事,又說什麼英雄難過美人關,但我始終覺得代侯燕鸞不會是那種只愛美人不要江山的君主,可又實在想不通在這樣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他可以拋開朝堂的政事而不顧,陪伴芮音隱居山林,如果不是知道後來發生的事,我還真的以為他從此放棄了俗世的權力,但如今,他會這麼做,誠然是由於對芮音的一片情誼,不過也一定有自己的謀劃。
不過這一切,芮音並沒有察覺,又或者她根本就不想去深究,在她看來,目前是最好的結局,公子尋如願以償謀奪了王位,燕鸞拋開世事與她隱居山林,沒有犧牲就解決了一場紛爭。也許在世人眼裡燕鸞失了天下,是一個可悲的失敗者,但芮音不這麼想,天下也是包袱,她聽他彈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