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她第一次覺出父親的野心比她想得還要可怕,字裡行間皆是對“蘇家”這兩個字的關心,對她與蘇澈的情況反是淡漠。
不知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在乎的就已完完全全是所謂的“蘇家”、是權力、是虛名,而不是他們這一雙兒女了。
那次,蘇妤和父親不歡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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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聲嘆息。蘇澈一直在旁靜默著不言,終於走上前來,勸慰道:“長姐節哀,父親”
“阿澈。”蘇妤打斷了他的話,平平靜靜地道出六個字來,“父親死有餘辜。”
“長姐?!”蘇澈錯愕不已地看著她,神色雖是平靜的,語聲卻分明有著微微的顫抖。蘇妤亦看向她,告訴他說:“父親走了、我是嫁出去的人,蘇家只剩下你了。你記著,日後萬不可和父親一般,爭權爭到對旁事皆不管不顧。人活一世,權到底是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東西,為此連親人都搭上,不值得。”
“諾。”蘇澈思索著蘇妤的話,並不知她為何會有這番告誡,心下卻明白這番話決計是對的。
“父親這輩子都是為了蘇家。”蘇妤說著,有一聲聽上去很刻薄的冷笑,“什麼是‘蘇家’?不是這宅子,不是門上那塊牌匾,我們做後人的才是‘蘇家’。可他為了個虛名,連我們也可以搭上。”
蘇澈默然。時至今日,許多事他知道得並不如蘇妤清楚,但這些感受他亦是有的。在前幾年裡,父親早已不是他們兒時記憶中的樣子,所以他曾勸過蘇妤,不要被蘇家牽絆太多。
只是那時,他沒有勇氣告訴蘇妤——為了父親,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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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蘇妤在祠堂中為父母上了香。有滿心的話想說,又不知從何說起,最後也只是再次叩了頭,說了一句:“母親,我從此會活得隨心。”
她對母親的記憶停留在五歲。五歲時,母親霍念生了蘇澈後,撒手人寰。
許多道理,母親曾經早早地就教過她,很多記憶都已經模糊了,唯有一句還記得清楚:“人這一輩子,無論是窮是富、是男是女,終歸是為自己活著的,活得隨心,別委屈了自己。”
據說母親一輩子就活得隨心,去過自己想去的地方、嫁過自己想嫁的人現在想來也幸運無比,在父親被權欲迷眼之前母親便走了,之後蘇家的許多劫難她皆不知。
而這一句話,蘇妤卻僅僅是記得,從來做不到。她甚至不明白,母親怎麼能做得到。母親從霍家到蘇家,也是一生都在大世家中度過的。那樣錯綜的勢力,母親如何能“活得隨心”。
如今才知,不過就是一念之差罷了。不試著去握緊什麼,自己便輕鬆了。
因為該握不住的,早晚也是握不住,何苦強求那一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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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知她自小產後又有諸事攪擾,難免心情煩悶,故許她隨意在蘇府多住些時日,不必急著回宮。
轉眼就已是元宵,那天蘇澈說:“長姐,晚上我去西市燈會。”
好像只是跟她打個招呼,全然沒有問她是否同去的意思。蘇妤心思一動,蘇澈一個即將及冠的男子,平白對燈會有了興趣?當下也沒多問,應了聲:“哦,去吧。”
其實皇帝在她出宮前特意叮囑了,如是願意,就隨便出去走走,也不必大張旗鼓地備儀仗,隨性即可——反正只要她出了府門,暗中自有他的人護著她。
蘇妤卻怕節外生枝,寧可不出府門。
蘇澈在中午就離了府,蘇妤更加無事可做,褪衣上榻好生睡了個午覺。
睡意迷濛間,聽到外面有不同尋常的動靜,又覺困頓不已,全然睜不開眼。
過了一會兒,好似聽到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心想反正都是府裡的人,要不然就是從宮中帶出來的宮人,猶是懶得搭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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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蘭子珩在榻前笑看了她半天,繼而低頭瞧了瞧,順手解了絛上她為他打的那枚平安結,因結下繫著流蘇,剛好拿來一用。拎起來將穗子垂到她頸上一晃,蘇妤半睡半醒中覺得一陣癢,禁不住地笑醒了,坐起來一訝:“陛下?”
“元宵佳節,你就在府裡悶頭睡覺?”皇帝睇著她一臉不滿,“你這‘省親’合著就是換個地方接著坐月子?”
“”蘇妤訕訕地取過衣裙換上,沉悶道,“不然呢”
“晚上朕帶你看燈去?”皇帝噙笑提了個議,“聽說元宵的時候西市總很有意思。”
西市。
蘇妤美目一轉,思量著道:“東市吧”
皇帝面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