繹腳下,傳不出去也搶不過來,僵持了整整一炷香的時間後,曹遷受不了了,趁著中場休息把隊員們全都召集到一起去,討論了一下第二場的戰術,楊瓊那邊也湊在一起嘀嘀咕咕,不知在商量什麼破敵妙計。
休息時間結束,第二場開始,鑼聲一響起,雙方隊員立即一哄而上——不是去搶蹴鞠,而是把崔繹團團圍在了中間,雙方隊長各帶一個人,展開了二對二的較量。
崔繹被一群人圍堵到場地的邊緣,左突右闖,怎麼都出不去,活像掉進了漿糊桶裡,又是氣又沒辦法,只能眼睜睜看著兩員心腹愛將在寬闊的演武場上馳騁,自己卻根本參與不進去。
第二場結束時,雙方各踢進一個,崔繹灰心喪氣地宣佈退出,到看臺上坐著生悶氣。
持盈笑著端給他一碗山藥粥,說:“蹴鞠只是圖個樂,踢不踢都是一樣,何必弄得自己不愉快呢?”
崔繹悶悶不樂地接過來,湯匙在碗裡攪了攪,又按了按右眼皮,持盈問:“怎麼?昨夜沒睡好?”
“從早上起來眼皮就一直在跳,”崔繹一眼睜一眼閉,木著臉說,“左眼跳財右眼跳災,難怪踢個蹴鞠都被人嫌棄。”
持盈好笑地道:“沒有這回事,一定是你昨晚上沒睡好。”
崔繹不置可否地“唔”了一聲,低頭喝粥,場上的兩支隊伍擺脫了拖油瓶後,比賽進度明顯提升了不少,紅隊又進了兩次,藍隊進了一次,第二次被攔了下來。
觀看了一陣,崔繹冷不丁地開口說:“父皇駕崩整整一年了,我都沒能回去給他老人家磕個頭,上柱香。”
持盈看著他,也是輕輕嘆了口氣:“是啊,本該回去扶靈的。”
建元帝對二兒子一直來說都還算不錯,儘管孝憐皇后死了沒多久他就另立了榮氏為後,由庶變嫡的長子崔頡也取代了崔繹成為太子。但崔繹天生也就不是做皇帝的料,他喜歡打仗,也擅長打仗,建元帝就默許了他常年馳騁在外,該給的賞賜一樣不少,就連為他指婚的事也一拖再拖,並沒有強迫。
雖說在人生的最後時刻裡,建元帝老來糊塗,竟然做出幫著得勢的兒子欺壓兄弟的愚蠢事兒來,可崔繹並沒有記恨他,仍敬他是父皇。
前年除夕建元帝駕崩,崔頡秘不發喪,一直等到自己沐浴齋戒,祭天登基以後,掌握了實權,才以新帝的名義宣佈了建元帝的死訊,像崔繹這樣遠在異鄉的兒子原本是應該趕回來奔喪的,卻被崔頡一道聖旨,貶到了比甘州還要遠的燕州來。
崔頡不但不打算繼續和他做兄弟,甚至連孝順兒子都不讓他做,父皇去世,他卻不能回去守孝。
蹴鞠比賽最後以紅隊多一球的微弱優勢結束,崔繹按事先說好的賞了他們銀子,然後和持盈一起帶著女兒去看花燈。
太陽下山後,空氣冷而乾燥,小崔嫻臉蛋凍得紅撲撲,手裡提著個不會發光的蓮花燈,興致勃勃地東張西望,崔繹摸摸女兒的手,暖乎乎的,說:“嫻兒居然也不怕冷。”
持盈抱著個手爐,撥出一口白氣,笑著道:“嫻兒就像個小火爐,從來也不怕冷,去年冬天那會兒,草原上風雪漫天,我就怕她凍病了,一整晚一整晚地把她抱在懷裡不敢放開,結果倒是嫻兒暖了我。”
崔繹手臂託了託,臉上微微有笑意:“都說女兒是爹孃的小棉襖,咱們嫻兒是爹孃的小火爐。”
持盈又是笑,見路邊有人賣吉祥布老虎,便要給嫻兒買一個,崔繹道:“嫻兒一個姑娘家,還是玩兔子吧。”說著三指拈了個布兔子湊到小崔嫻面前,小崔嫻馬上扔了蓮花燈來抓布兔子,一拿到便愛不釋手。
持盈正要把布老虎放回去,崔繹卻又說:“老虎也買一個。”
那小販極會看人眼色,聞言馬上奉承起來:“這位爺一看就是有福之人,買了小的這布老虎,來年夫人定能給您添個大胖小子!”
崔繹也不做表態,付了銀子,仍舊帶著妻女逛街。
持盈問:“王爺想要個兒子?”
崔繹表情淡然,喉結不自然的滑動卻暴露了內心的緊張:“沒有,隨緣吧。”
持盈不禁感到好笑,這傢伙在生孩子這件事上總是不坦誠,雖說確實也是小時候給嚇怕了,心疼她,怕她會有個萬一,不過都已經生過一個平安無事了,之後只有越來越順的,以前也曾聽孃親範氏說起當初生自己的時候辛苦,生妹妹聆芳的時候就輕鬆了許多。
一想到身在京城的爹孃,持盈就有些黯然,忍不住問:“如果有了兒子,王爺還會像現在這麼疼嫻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