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下,難免言行無狀。”
帳內少頃微妙,李隆基舒口氣,含情凝睇江采蘋,貌似另有它思,方開金口道:“愛妃有心,朕甚慰矣。”
江采蘋挽過李隆基臂彎,倚靠過身去,依依垂眸道:“嬪妾不過是覺得,沾香未必即為晦氣,指不準是吉祥如意、走向平安之意,不也未可知?犯不上為此小題大做,妃嬪之間縱便天大的事,也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為宜。”
見李隆基展顏,先時開懷不少,江采蘋反手握住李隆基大掌,與之十指相扣,顏頰稍染猩紅,緩聲道:“嬪妾有幾句話,不知當講與否?但請陛下先行恕嬪妾直言。以嬪妾愚見,人死為大,含笑入地為上。是以懇望陛下莫為此事動怒,龍體為重。”
不得不說,早先武婉儀可謂費盡思量意在博龍顏一見,臨終卻連李隆基最後一面也未見著,同是身為女人,身處深宮之中,自入宮門以來幾經波折,今下江采蘋足以感同身受武婉儀彌留之際,心下有幾多苦酸幾許如釋重負,宮闈中的日子不易捱,更別提如同置身冷宮中一般度日,今刻思來更莫名平添了幾分愧懷之情。如果早知武婉儀是個將死之人,當初決計會多從中幫襯,可惜這世上沒有後悔藥可買。
度人等同於度己,事已至此,為今能做的唯有多彌補一分心裡的愧疚是一分,惟希武婉儀可含笑地下,下輩子轉世投胎為人時候,倘若可以抉擇,最好別再生為女人身,若仍是個女兒家,萬莫再步入這道高牆中來,做個小人物相夫教子安平一生未嘗不是福祚長久。
正文 第254章 慎終
一夜安睡,翌日因是朝參之日,五更時辰,李隆基正作備宵衣坐朝,卻見高力士哈著腰身步入閣內來。
止步於帳幔邊上,高力士似有遲疑般稟道:“啟稟陛下,武婉儀生前的貼身近侍,現下正於閣外謁見。老奴不敢擅做主張回了,故入內請示聖奪。”
李隆基龍目微挑,若有所思似的未示下,江采蘋坐於妝臺前正對鏡梳妝,由銅鏡中察言觀色著龍顏,見狀,回首關切道:“可是翠兒?”
“回江梅妃,正是翠兒。”看眼李隆基,高力士如實作答向江采蘋。
稍作沉吟,江采蘋淺提衣襬歩近李隆基,溫聲細語道:“倘使陛下急於上早朝,姑且交由嬪妾也無妨。”
睇目高力士,李隆基貌似不在意般拊掌道:“也罷。”頓了頓,方又問道:“究是何事?”
見狀,高力士面有難色道:“適才老奴問過了,翠兒只道是為武婉儀而來。”
“人都已不在,還不讓朕省心。”李隆基面色微變,口吻聽似有分不悅,一擺手,沉聲道:“傳!”
高力士默聲恭退下,旋即引了翠兒入閣來。
江采蘋頷首握下李隆基溫熱的手掌,與之一併先行於坐榻上坐下身,報與一笑。武婉儀已是香消玉殞,對此李隆基表面上像是無所謂樣子,態度極冷淡,實則不盡然,有時候,一個人就是對待某些人某些事太過看重,故才裝作一副滿不在乎之態,來掩飾內裡真正的情愫。
“奴參見陛下,見過江梅妃。”翠兒埋首伏於地,聲音有些嘶啞,多半是把嗓子哭啞了。說來翠兒不失為是個忠心侍主的好婢子,即便是在武婉儀幽禁於婉儀宮中的十餘年間。對武婉儀亦從未有過二心,一直都在盡心竭力侍奉武婉儀周全,單就這一點來說,委實比宮中一些逢高踩低的僕奴有人情味的多。
只可惜,自古多情空餘恨,多情總被無情惱。深宮少情,此處難覓有情天。未到恨時難知愁,愁起心頭不知恨,情多累美人,反卻是種累贅。
凝睇翠兒,李隆基神色極為肅穆道:“一大早,何事見朕?”
翠兒伏首在下:“奴,央懇陛下開恩,允奴去為武婉儀守孝三年。”
看著翠兒,江采蘋心下一驚。著實吃驚於翠兒竟作此決定,一時不無喜憂參半。喜的是,為武婉儀身邊能有翠兒這樣的宮婢而發自內心深處的倍覺欣慰不已,死生不棄的光環。竟罩在區區一個再卑賤不過的婢子身上,該叫世間的痴男怨女情何以堪?憂的則是,翠兒這一去,不止把大好的年華陪葬在武婉儀陵墓前,只怕多半是有去無回,終其一生也要與亡靈相守,著實可惜了點。
反觀李隆基,乍聽翠兒出此一言,為之顯是不無動容,雖說三年之喪乃天下之通喪。但鮮少有婢子入皇家陵園替後。宮妃嬪居喪之事。其心倒是可表,其行亦可嘉。只是如此一來,須是師出有名才好。如若全無名由允准此事,日後難免惹人蜚短流長,前朝後。宮乃至天下,異議聲恐將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