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今番登門梅閣是為何事,近些時日,這宮中的流言蜚語早就滿天飛。
“月中陛下有駕臨淑儀宮,也未留夜,只坐了小半個時辰便起駕”放下茶盅,皇甫淑妃貌似在喃喃自語,說著。挑眉看了眼江采蘋,“陛下這些日子,可有移駕梅閣?”
江采蘋淺啜口茶。端持過茶盞為皇甫淑妃蓄滿杯中茶水,素顏勝似春華:“想是陛下心中念著姊。”環目偌大的一片梅林,又淺勾了勾唇際,“梅林花未開,待到凌寒獨自開。亦已是物是人非,夢中之情,何必非真”
看著江采蘋清眸流溢位一層朦朧,皇甫淑妃眉心微蹙,也跟著輕嘆息了聲。紅顏未老恩先斷,在這深宮之中本即司空見慣之事。一代新人勝舊人,身為過來人之一,許是早不該還心抱一絲殘念。
片刻相對無語。皇甫淑妃輕搖著手中蒲扇,方又口吻不鹹不淡的打破了四下的靜謐:“江梅妃可聽說了,宮中‘龍豬’的流言?”
凝眉與皇甫淑妃相視一眼,江采蘋並未急於接話,這幾日。也不知是由哪個膽大包天的宮婢嘴裡傳出的,道是日前南宮夜宴。安祿山醉臥在了南宮,夜裡化作一豬而龍頭,左右遂告,眾口相傳,已在宮裡傳開,鬧得熱極一時,比這酷夏的熱浪還炙人撲面。
“姊怎地也信人口舌?”半晌緘默,江采蘋付之一笑,“話有人說,豈可盡信之?姊適才不也說了,不過是流言,想是又是那群嘴碎的婢婦,無中生有,故作戲弄罷了。”
“唉,但願如此”皇甫淑妃輕嘆口氣,卻是滿面的惆悵,“嬪妾聽人說,陛下亦知曉了此事,只道是‘渠豬龍,無能為也’,不以為意,亦不疑之。”
江采蘋心下巍巍一動,空穴不來風,即便安祿山“龍豬”的美稱不可信,但再過四年,唐史上的那場戰亂卻是不容爭議的錚錚史實,雖說最終李唐王朝得以平息了戰亂,卻也由盛轉衰,在這千年前的大唐,龍乃九五之尊之象徵,自古歷朝歷代的帝皇都被天下臣民頂禮膜拜為真龍天子,是有金龍附體的人中之龍,今時安祿山豬身龍首的傳言,似乎也正預示著這大唐盛世即將迎來風雨飄搖。
至於皇甫淑妃何故會專程來梅閣說提此事,江采蘋其實心如明鏡,天寶初安祿山初入朝那年,曾在花萼樓無禮犯上,拒不參拜,當時皇甫淑妃亦在席,有從中點提安祿山,怎奈安祿山並不領情,女人無不是愛記仇的,縱使有的女人對一些大事或許不放在心上,但會介懷一些芝麻小事,想必皇甫淑妃至今還對當日安祿山的桀驁不敬耿耿於懷,加之安祿山這幾年又與南宮牽扯極大,楊玉環還破天荒的收了安祿山做養兒,近半年這對“少母老子”更是傳出不少的閒話,找人口舌說來也不足為怪。
但皇甫淑妃卻不可攪扯入局,否則,不但會正中某些有心人士的下懷,只怕連臨晉那邊也會牽扯其中,屆時反卻不美。何況往後裡這宮中將會是一年比一年沒得安平可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明哲自保善自為謀才不失為長遠之計。
更別提江采蘋深知,自己在這宮中也待不了多少時日了,興許只一年半載,也許是數月可活而已,餘下的清閒度日已然無幾,待到那時,連自身都已難保,恐怕更為護不得皇甫淑妃、臨晉等人,是以在那之前,這宮中能多一日的相安無事總歸是不無裨益,更是難得太平度日。
尤其是新平公主,時下身懷六甲卻還處在為夫守喪之中,連日來也沒託人捎信入宮,著實叫江采蘋掛懷不已,不知裴府現狀如何,故而身邊的人,不論是何人,儘可量的能安分守己自是再好不過。
前朝政事繁重,邊患四伏,大唐與西北的吐蕃、西南的南詔情勢緊張,戰事隨時一觸即發,李隆基無心理會後。宮諸事,少來三宮六院,本也在情理之中。與其日夜沉醉在風花雪月中醉生夢死。江采蘋倒寧願李隆基長年朝政纏身清心寡慾,勤勉政事,畢竟,對這天下多一分關切,日後也便少一分隱患,待百年之後也就少一筆荒。淫。無度的罵名。
這不僅僅是心死,而是看開了,發自內裡深處的看開,看透了這世上的紅塵一夢,心如一潭秋水。只願這世間少一些殺戮征伐,少一些血流成河,少一些一將功成萬骨枯。平淡未嘗不是最大的福祚綿長。
又是一年天長節,長安城火樹銀花,不禁夜的不夜天,城中鬧市遊人如織。東、西兩市四面八門,熙熙攘攘。
較之東市的嚴謹化。近年,西市在趨向於平民化,相距開遠門不遠處的城道上,周圍坊裡有不少的外商,譬如波斯邸、珠寶店、貨棧、酒肆等,尤為出名的就是那些招有胡姬侍酒的酒肆。多為文人墨客、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