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惠陵是否一切安好,今刻冷不丁一聽李璡回了長安,且此刻正在宮中,難免心下一喜。然而,待目送小夏子退出閣去,江采蘋心裡卻又一沉,李璡當年是為寧王李憲、寧王妃元氏守孝才自請去惠陵丁憂三年,而今李璡回來。可見已是守完孝,李璡既已回來,那麼當日與李璡差不了幾日就去了玉真觀修行為竇德妃薦福的楊玉環,估摸著用不了多少時日也該修行出觀,如此一來。相距楊玉環被召入宮封妃之日。已然時日無多。
沈珍珠坐在旁,卻未發一言。只在靜靜地聽著。小夏子既把其在梅閣做客的的事告與李俶,想是李俶也不會急得滿宮裡亂找,既逢上李璡入宮參拜,這會兒再請辭似乎也失禮,更於理不合,儘管壽王李瑁自幼長在寧王府,雖不是與李璡是為一母同胞,但也是由寧王妃元氏乳育大,聽說二人甚為兄弟情深,但在爭奪皇太子一事上,阿丈李亨卻與李瑁一直就是勁敵,當年武惠妃處心積慮的想要廢黜廢太子李瑛,為保李瑁扶立為太子,更不惜將鄂王李瑤、光王李琚也一併剷除掉,以絕後患,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武惠妃薨後,李亨竟被冊立為大唐的皇太子。
對於近幾年李林甫等一干朝中元老重臣,私底下正籌謀著將李亨拉下馬而早日舉薦李瑁取而代之的種種傳聞,沈珍珠自也有所耳聞,當年寧王李憲、寧王妃元氏相繼離世歸西,在對扶立李瑁當上皇太子一事上多多少少有一定的削壓,單人不成雙,想當初李憲、李璡從邊塞調回京都,李林甫早已謀劃著拉攏李憲夫子倆,與之一塊兒為“護壽王為萬歲計”而跟李亨這一方施禮一站到底,誰成想李憲回京不久就病故在府上,未久連元氏也因悲慟過度而卒亡。在李憲、元氏的身後事上,夫妻二人儘管被李隆基下敕追諡為讓皇帝、恭皇后,也算含笑地下,卻終歸已是死後顯貴至極,再也幫託不上活在世上的人幾多事,若說李亨早些年是勢單力薄,現如今李瑁一方也談不上人多勢眾,正因此,雙方的對峙才越發日愈水火不容起來。
今日李璡又回來長安,沈珍珠不無擔忡,只不知李璡會否加入李瑁那一方,日後與李亨為敵。照時下的情勢來說,李俶雖不曾捲入這場明爭暗鬥之中,但李亨畢竟是李俶的生身父親,一旦李璡傾向於李瑁,但凡有何事端時,李俶勢必不能坐視不理,屆時,只怕這場無硝煙的爭奪戰,遠比真槍匹馬的刀箭更防不勝防。尤其是此刻,察覺江采蘋一聽李璡進宮,眸底顯是一閃而過一抹光亮,沈珍珠倏然有些糾結,倘使日後李璡為援手李瑁而與李亨、李俶結下仇怨,又當從何作決,何去何從。
將近申時,李俶、李璡就隨駕駕臨梅閣,同來的還有李亨、薛王叢二人。江采蘋、皇甫淑儀以及臨晉、沈珍珠立時上前恭迎聖駕,李隆基一抬手,示下諸人起見,獨獨扶了江采蘋起身。
“陛下,晚膳已是備好,何時開宴?”感觸著李隆基溫熱的掌心溫度,江采蘋不著痕跡地收回了手。
李隆基朗聲拊了拊掌,看了眼身旁的李璡等人:“今兒朕倒是沾了花奴的光,在梅妃這兒有口福了。”
一別三載多,李璡看似滄桑了不少,原早溫潤如玉的面龐,額際上已是多出幾道皺紋,更觸目驚心的尚在於其那一頭黑髮中竟夾雜有幾縷白髮。凝目李璡,江采蘋忽覺有分心痛,李璡可是李唐王室盛名久負的美男子,僅隔三年而已,竟已愁白了發,弄至這副落魄相,讓人看著怎不心酸。可想而知,李璡這三年獨守在惠陵,斷未少吃苦,不單是飽受風霜之苦,更折磨人心神的還是心中的創傷,無以抹平的傷情,哀莫大於心死,此時用以說李璡再妥帖不過。
“陛下此言,著是折煞花奴了。”李璡就地躬了躬身,繼而頭也未抬的朝身前的江采蘋揖了禮,“花奴見過江梅妃,牢江梅妃費心了。”
“汝陽王快些請起,都是自家人,何必這般見外,豈不生疏了。”隱下心頭紛擾,江采蘋輕抬了下袖襟,心中仍些微泛著酸苦,不忍睹目李璡的老氣橫生。猶記得當年在驪山行宮那一夜,與李璡在烽火臺上初見的一幕場景,那般的對月賦詠,時移勢易,往事卻已不堪回首,一時更加不知當從何說起。
“三載不見,汝陽王成穩了不少,想是在惠陵過得極苦。”皇甫淑儀適時在邊上接了句,這時,臨晉也已領了小縣主在後,面帶微笑的衝李璡笑了笑。
薛王叢與李亨站在李隆基身後,俱未置一詞。說來薛王叢也已有些日子沒進宮來,先時也是得傳召,才跟李亨一道兒急趕入宮,這幾年即便因由各種宴席入宮參賀,也嫌少再有踏足梅閣之時。其實,這兩年薛王叢亦見老不少,儘管不似李隆基顯老的那般快,卻也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