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采蘋的時日儘管不算長。自從入宮至今,前後加算起來,相處的時日也尚不到三個月之久。然而,江采蘋也辨識的出,不管是彩兒。亦或是雲兒、月兒,這三個人平日裡走路的腳步皆非常輕盈有餘,遠非一般女子可比的。由此足以推敲見,彩兒仨人尚未入宮門之前,以往時候十之**均曾學練過某方面的舞步才是。雖說仨人在舞藝上的造詣深淺。江采蘋尚無從試探,但僅憑每個人走路時的步履輕快度,確可斷定,其等的舞藝境界,估計也達到了一定的水平。
初始之時,江采蘋倒曾猶豫過,意欲讓採盈、彩兒四人為其伴舞。然,再三考慮之下,江采蘋終究坐定打算,決定聽憑高力士拿定注意。畢竟,於聖駕前獻舞,本就絕非是件小事,不容冒半點險,況且今個這場舞,原即非支平常之舞,實非小打小鬧,而是關乎江采蘋由今往後裡身處深宮後院興衰榮辱的一支舞,到底“成與不成”,可謂“在此一舉”。
江采蘋非是擔憂被採盈、彩兒等人拖累了,實是憂忡採盈等人受其連累了。且不論從昨個傍晚至今個獻舞這段時間,拋除吃喝拉撒睡佔用掉的工夫之外,便有且僅餘有小半日的時辰,以供人做獻舞前的準備,單是要教授驚鴻舞的幾個基本動作,來用以配合江采蘋的舞姿,至少就已需兩三個時辰方可練習嫻熟,就這尚且還是針對腦瓜較為聰慧之人而言,乃是最保守的估算。倘若碰上個並無多少舞藝細胞的人,就算花費兩三日,估摸也難掌握其中的玄奧點,而江采蘋根本就沒有這般充裕的時間現教現學。
再者,即便可得以投機取巧,待真正臨將上陣時候,卻是難以矇混過關。江采蘋不敢擔保,等隨同那數以千計的儺舞者登上場之後,以採盈等人的心理素質淨可做到超常發揮的地步。坦誠講,縱管半個時辰前的那場舞,獻的甚為成功,江采蘋這刻回想番,卻依舊心有餘悸,著實忍不住愈思量愈覺後怕。如若那會其不是強作鎮定,哪怕僅是腳底一軟跳錯了步節拍,後果均不堪設想。
所幸高力士親自從內教坊挑選來為江采蘋伴舞的那十餘人舞伎,舞藝上的功底委實有夠深厚,又懂得見機行事,並時刻圍繞在江采蘋身側時不時的改換舞姿,整場舞下來,全未露破綻。且,配合的極妙。如此一來,非但叫江采蘋始終毫無後顧之憂,反而為之越跳越投入,步步與之相融相合,豁然貫通,舞為一氣。若非如此,彼此恐是均難以適應,無從著手,又怎可找到感覺可言。
江采蘋自知,為了其那封書信中提及的獻舞之事,想是高力士必定也是煞費了苦心。可在如此短促而又有限的時間內,既挑選的出這麼多優秀的舞伎,同時又排練出這段高水準的舞姿,切非易事。可惜江采蘋的良苦用心,彩兒看似並不理解。
“汝等今個怎不佔鏡?可是一時忘卻了?”良久相對無語,江采蘋淺啜口茶,不動聲色的環目雲兒等人,輕啟朱唇道。
除夕之夜守歲至明兒個天亮時分,實乃自古就有的一種古老習俗。特別是在這年頭,古人尤為在乎這個,種種說道甚多。上世身為錢青青時,江采蘋從未曾有捱熬過一整夜的時候,年年多半是連看春晚帶打盹勉強捱過午夜十二點,即刻就一頭撲倒在床上尋周公約會去了,但輪到這輩子時,反生年年這個時候硬是被採盈纏磨著可守歲整宿了。
不經意間思及上世,江采蘋的清眸,鮮少呈現過瞬息的黯然失色。時至今下,連江采蘋自己似乎均已一日比一日犯糊塗,不無置疑,究竟錢青青時的自個,應算作其的上輩子,還是現如今的這個身份,才該算是其上世。但有一點卻再明白不過,那就是,直至今兒個,其也未能找見重新迴歸本體的法子。或者說,其越來越懈怠於謀劃這件事,時間是沖淡記憶的一劑良藥,更為治療創傷的一味藥丸,良藥苦口利於心,這十幾年以來,仿乎這裡亦已變成其的故鄉,有家有親朋有歸屬感
江采蘋晃神的空當,卻聽雲兒侍立在旁作應道:“奴等常是正日才鏡佔。今兒是除夕夜,往年奴等今個多是賣痴呆、打灰堆。”
顧名思義,所謂“鏡佔”,亦即利用鏡子來行占卜。這在古代,乃是女人中間最神秘的一種占卜方式,行此占卜者,慣常多為夫君家人遠在外地、過年時仍獨守空房的女人。恰如同趕廟會一樣,年節時特意出門到廟裡燒炷香許個願,把心中的小秘密交給靈籤神卦,是為異曲同工之妙。
求籤問卦,之於古人而言,乃是常事。鏡子因是女人閨房的必備之物,故,女人鏡佔甚為常見,譬如占卜吉凶,占卜自家郎君何時歸家等。唐代詩人王建就有首《鏡聽詞》,寫的恰如其分——重重摩挲嫁時鏡,夫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