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陵聞秋欲言又止。記得三年前,他剛剛得到她逝去的訊息,甚至連屍骨也沒有。晚楚曾與他並肩立於皇宮的屋頂上,遠遠地看著王上一點一點地喝著桂花酒。那是她親手釀的,還留下好幾罈子。王上便每日都會喝上一些,欲醉,卻又捨不得多喝。
晚楚曾說:“是我錯了,我早便看清,以為他們自己也能解開這個結,到最後,染塵卻還是抱著死心。若我早些告訴染塵,她面前的就是她愛的人,那一切,是不是就一樣了。”
他不很明白,看向晚楚,誰知晚楚笑著問道,再自然不過:“你喜歡你姐姐吧。”他低頭不答,卻又不否認。“你姐姐她”那日,他聽到了一個故事,一個包含著王上極大秘密的故事,晚楚講得極真切,最後,晚楚微微一笑道:“你姐姐真的是一個極好的女子。只是,太固執。寧死也不願束在一段她以為不平等的感情裡。其實,我們都錯了。”
東陵聞秋不傻,晚楚會將這個秘密告訴他,哪裡只是因為想讓他斷了念頭,更是因為晚楚想要將他納入王上親信的範疇。王上要的從來都不是臣子,而是忠僕。
但那日,他倒是是看到了那個冷漠君王背後的情傷,更是看清路染塵嬉笑下的酸楚,被騙被害,仍是用自己的命換了墨王的。
“你真的不願回去?如果”如果他是你愛的那個人呢?他還是咬了咬牙,吞回幾欲出口的話。“如果什麼?”“如果你不想嫁去方家,我今日便去向王上請旨,給我們賜婚。”
剛端起的茶杯轟然落地,我笑起來:“小鬼頭,給我們賜婚?”忍俊不禁地擺手,“和自己的弟弟有婚約?哈哈”我幾乎是笑彎了腰。
“我現在年歲比你大!”他不滿地糾正,又道:“不過是假的,你還當真了。”“假的,罪至欺君,你丫不怕被砍頭,我還怕呢。”我搖頭。“不然不請旨也行,總之若你是我的未婚妻子,量那方詠泉也不敢再如何。”他語氣肯定,不容商量。
我一直把他當弟弟,從來不會以為他對我有何非分之想,覺得這個方法可行,“不如認我做姐姐?”試著改一改,他竟抿唇笑起來,卻更像是一個冷笑:“怕是方詠泉未來,王上就先來了。我姐姐的名頭,是能隨便掛的麼?”
我撓撓頭,讓我做他妹妹,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情願的:“唉就這樣吧,可是我二表姐,說是她家與你家訂了婚約的。”我怎麼把蘇巧這廝給忘了。“蘇家,當年我東陵家有難,他們便是將我拒之門外,如今我做官封爵了,便巴巴地趕來倒貼,哼!”
“這話我愛聽,蘇家人勢利倒是不假,若是蘇巧知道我成了你未婚妻子,怕是要氣得嘔血了。”我心情大好,避難的方法雖幼稚些,到底是能打擊到一些人的,我的清譽毀一毀也值了。
“你哥哥的平試”“哎,難道我們傳說中鐵面無私的尚書大人想要放水?”我故作誇張道。他冷笑道:“我不過怕你哥哥與你一樣,那便是參加幾百幾千次平試也是無用。”
“我哥哥可是厲害得緊,今年三甲,必定有他!”我自信滿滿。“你現下是什麼身份?”我竟忘了告訴他我如今交什麼名字。“羅雲曉。”
再拐一個彎便要到玉龍客棧,哥哥應該還在那裡等我,卻迎面撞上了——晚楚。“羅小姐。”衝我微微一笑,掃了一眼我手中滿滿的糕點,道:“可是需要在下幫忙?”
“是楚公子啊,糕點不是很沉,我自己來便行了。”晚字差點脫口而出,笑著拒絕。“羅姑娘面帶紅光,有極富貴之氣。”“原來楚公子還會看相呢。”我笑意更濃,他何止會看相,更會因相害人!
“今日別過,我們定是會再見的。”他一揖,瀟灑地踏步離開。我頭皮一麻,說實話,若真的只做個陌生人,遇到晚楚這樣的,真是難應付,就等著被玩弄於鼓掌之間。
天上繁星點點,墨淺吟立在染塵殿的屋頂上,仰天看著天空,平時戒備極強的人,這一瞬間所散發的,唯有脆弱。
“染染,你在哪裡,為何還不肯回來。三年之期,還有月餘,到時,若你再不肯回來,我便去尋你。”他垂下眼,極輕道:“染染,我好想你。”似是輕喃,帶著,深入骨髓的繾綣思念。
“主上。”晚楚悄然在他身後跪下。主上或是又在思念染塵了,除此,他不會如此不戒備。墨淺吟轉身,面色平靜道:“何事?”暗主已不像從前一樣,總是帶著笑靨。從前,暗主的笑不分喜怒,而今,即使笑了,也是含著苦意。
“屬下今日見到一個身體,與染塵極為相似,若是用她招魂,或是能成功。”晚楚沉靜道。“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