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客，歐陽小姐先請？”面對圍棋，黃父顯然也變得更加沉著冷靜，動靜之間不乏大家風範。
“客隨主便，還是黃先生先來吧。”歐陽傾搖了搖頭，她下圍棋，平素都愛執黑子，但是今兒個卻想要用一回白子。
“那黃某也恭敬不如從命了。”
一局圍棋，從最開始其實看不出結局，誰都有扭轉乾坤的機會。但是，從最開始一個人的棋路，卻能看出他的水準。
黃父的第一子落在了天元這個位置，確實讓歐陽傾為之側目。一般的圍棋，都是遵從先邊角再中腹的規矩，因為佔據邊角最為有利。但是，也有處於個別策略戰術或者不會下的才會把第一子下到腹中。只是，恰好在天元的位置，說黃父不懂圍棋怕是有點說不過去。那麼，只有一個解釋了。黃父下圍棋，自有一套棋路，並且很喜歡兵行險招，棋風也格外強勢。
人家都說觀棋如觀人，看來在黃父身上並不怎麼適用啊。
“歐陽小姐何以遲遲不肯落子？”見歐陽傾手執白子卻遲遲不落，目光也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黃父笑著提醒道。
“我是在想，黃先生這一來就給歐陽出了個難題，是不是希望我知難而退。”歐陽傾也同樣笑道。
然後，不慌不忙地落下了第一子。她也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第一子直接落到了黃父的右上角位置。
“歐陽小姐說笑了，以小姐的棋藝，黃某今天恐怕才是自取其辱。”黃父眉梢微動，眼角的餘光落在了被歐陽傾攤開到一邊的羊皮紙上。
再看歐陽傾落下的那一子，頓時瞭然。
她是想按照棋譜上的走，然後破開那個棋譜上的棋局？
既然如此，他又何不成全了她？
於是，兩人一來二去，竟然真的把羊皮紙上的殘局躍然重現了。
直到黃父落下最後一子把棋定成了死局。
這是一個詭秘的棋局。目觀全域性，歐陽傾面色微變。她總覺得，這個局不是死的，而是活的。但偏偏一時之間又找不到該往那裡下手。
“歐陽小姐，有的時候，被急功近利未必是件好事兒，靜下心來說不準才有意想不到的收穫。或者，有的地方，往往被人忽略的才是重點。黃某言盡於此，這羊皮紙破棋譜，就贈與小姐了吧。從此，我黃家與歐陽小姐兩不相欠。”黃父低嘆一聲，率先站了起來。
“先生為何嘆息？”歐陽傾斂眸，跟著起身，瞥了一眼桌上棋局，淡淡地問。
“歐陽小姐是個聰明人，也不知得到這張棋譜，是福是禍。”他本來沒有害人之心，怕自己把棋譜給了她反而害了她，也因此心裡過不去那道坎兒。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既然黃先生認定了我就是那個有緣人，何不放寬心？有緣人，自然有有緣人的際遇，先生何須多慮？”
“是我狹隘了，像歐陽小姐這樣聰慧的女子，又怎麼可能被一本兒破棋譜所累，但願小姐早日參透棋局，心想事成。”
“承先生吉言。”眼下，是個人都看得出來黃父已經在下逐客令了，歐陽傾也並不想多做停留。只收了桌上棋譜，最後目光停留在了棋局上一眼便移開了。
目送歐陽傾離開，黃父眸光幽深地落在院子裡那副殘局上，心下又忍不住讚歎。好個聰慧的女子，明明她已經看出了那一子，卻隻字不提。想來，沉寂多年的明珠也即將現世了吧。像他們這樣的人，早已在那紅塵之外，也不必留下那等無用之物，徒增煩惱。
“父親，歐陽小姐呢？”從外面買菜回來的黃沐，巴巴地看著自家父親，卻不見了歐陽傾的身影。
“阿沐，她和咱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切記不可胡思亂想。”自家兒子的心思，哪有做父親的不瞭解的？那女子不僅生的聰慧，還長著一張顛倒眾生的臉，能吸引住自家這榆木疙瘩，實屬正常。可惜，自己的兒子自己也知道，雖然也有幾分聰明和膽識，在那等身份的女子面前卻是不夠看的。
早點斷了那心思，迴歸平凡的生活，這樣最好。
“我沒有亂想，只是想留她吃頓飯而已。”黃沐摸了摸自己的頭，眼底的失落卻怎麼也無法隱藏。
“算了，就算想也要放在心底，不可逾越。”
“知道了，父親。”默默地轉身進了廚房。
即便很多年後，這個少年成了國內外赫赫有名的古董大腕兒，身邊的女子千嬌百媚，卻仍然會時不時地想起當年家門口的那人嫣然一笑。
就像陳年的女兒紅，心底埋藏得越久，酒味兒越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