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會讓吳媽到房裡來。”他撥幾口飯到嘴裡,又道,“還有那孩子。”羅澤完,三口並兩口把飯吃完,平日裡他吃完飯總要喝幾口熱湯,可現在他想確認些事情,便棄那熬得香濃的雞湯,疾步上二樓。
房間裡已站少閒和那孩子,見到羅澤進來,孩子縮縮。
“吳媽方才到三小姐那去,就先把孩子帶來。”少閒完便先出去。
羅澤在沙發上坐下,指指旁的長沙發,示意讓孩子也坐下。
“叫寶囡?”羅澤問陷在沙發裡的小人兒。
“嗯。”
“是個孩兒,怎麼把頭髮剪的那麼短?”樣短的頭髮,是誰見都會覺得寶囡是個孩子。
“媽媽剪的。”寶囡有些答非所問。
羅澤微微笑,起身坐到寶囡身邊。“那知道是誰嗎?”
寶囡臉茫然地搖搖頭。
“今年幾歲?”
“五歲。”寶囡伸出五個手指頭。
“再問,頭髮長,是不是會變成樣?”羅澤在手心裡劃幾劃。寶囡起初不明白,望望羅澤的腦袋,才恍然大悟。
“怎麼知道的呀?”
羅澤笑著摸摸孩子的頭,道:“知道嗎,姓羅。”
船悠悠,盪悠悠。
媽媽拍著囡兒睡悠悠。
早睡早起燒飯吃。
吃飽飯來紡紗布,
紡紗布做新衣,
做新衣嫁新郎。
新郎掀起蓋頭看,
囡兒臉上紅羞羞,紅羞羞。
那是洛舫的歌謠,在孩子間傳唱著。羅澤記得小時候,三姐和丫鬟們跑到花園裡,拈著花兒唱歌謠。丫鬟們見到他,都叫著“四少爺,四少爺。”那時候他真小,小到沒有煩惱,只有花間的笑語,還有那首兒時的歌謠。
羅澤睜開眼睛,地上的玻璃碎片已被人收拾乾淨。中央的燈關,顯得暗淡許多。胭脂的房門緊緊地閉著。高醫師給打針,此時由專門的護士看守著。羅澤還是坐在那裡,手中的槍滑下去,在大理石地上發出金屬碰撞的響聲。
“是在唱?”羅澤看到坐在角落裡的小孩。穿著灰白的衣服,雙腳晃晃的。小孩沒理他,自顧唱著自己的歌。
“在裡幹什麼?”
大廳裡,座鐘的滴答聲有節奏地響著,羅澤望著那鍾,看著時針走到六上面來。
“要媽媽”小孩的聲音低低的,帶著股沙啞。
“過來。”羅澤指指。小孩起初不想過來,扭扭捏捏,才從高高的凳子上爬下來。“叫什麼名字?”
“寶囡。”
“孩的?”
寶囡搖搖頭,又頭。羅澤見問不出什麼話來,便又閉上眼睛。
“媽媽!”隨著西套房的門開啟,寶囡個箭步就衝過去。
“就是寶囡?”開門的是個護士,見孩子頭,便引進去。羅澤起身,手腳早已麻痺,過許久才活絡開來。
“吃東西吧。”吳媽不知什麼時候來到身邊,端些粥來。是熬的香濃的皮蛋瘦肉粥,羅澤卻全無胃口。
“哎”吳媽輕輕地嘆口氣,見羅澤往二樓去,便也跟上去。
羅澤還是那樣呆坐著。下夜的雨,終究還是停,東方已露出霓光,窗外的梧桐上棲息著幾隻喜鵲,嘰嘰喳喳地叫的歡。
吳媽把粥和幾碟小菜放到桌几上。粥面上泛著隱隱的熱氣,不會兒,便消失殆盡。
羅澤抬起右手,習慣性得按在左胸上。曾經,那個位置放著封信,封寫著胭脂難產而亡的信。他直放在胸口,後悔自己沒有陪著胭脂度過最後的時刻。而今,那樣的機會就在眼前,自己卻根本無法面對。他連那扇門都不敢踏進去,更別提鼓起勇氣去看眼。
他是個威武的將軍,馳騁沙場,斬敵數萬。可在面前,卻懦弱地不敢去面對。
他以為,胭脂與他已沒有任何瓜葛。
原來,只是他沒有勇氣。
胭脂的病情已穩定下來。吳媽話時,臉上帶著的是欣慰的神色。桌几上的粥早已冷,上面結層粥膜。羅澤根菸,吸口,長長的煙氣又吐出來。他坐整晚,才感覺有些累。
下午醒來,是被孫朝英的電話吵醒的。不出十五分鐘,羅澤便到孫朝英的辦公室。
“有件事去辦。”孫朝英揹著手站在窗戶前,望著窗外的風景,的若有所思。
“是。”羅澤立正行個軍禮。
過會兒,孫朝英才轉過身,眼睛直盯盯地瞧著羅澤,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