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就這幾個鴨蛋哩?小石頭,你是不是又撿了我家的鴨蛋昧下了?趁早給我送來,不然我把你那兩個卵蛋給摳出來補上!”
小石頭回頭做了個鬼臉,嬉笑道:“誰撿你的蛋了?要是鴨子下到河裡哩?你就會混賴人。”
劉雲嵐怒道:“放你孃的臭狗屁,你才有蛋哩。每回都下河裡,這麼巧?明兒我自己去撿。你個小砍頭的,滑的跟泥鰍一樣。晚上我去跟趙嬸子說。”
她罵罵咧咧地提著籃子走進屋,卻發現一屋子的人都看怪物一樣看她·青木羞愧地瞪了她一眼小聲道:“就曉得瞎嚷嚷,不就是幾個鴨蛋麼?”
他這神情也不是裝的,平日明理柔順的媳婦忽然化身為悍婦,簡直是村裡那些老婆娘形象的翻版,她裝得如此逼真·剛才這一段連自己都不知道,當著李長雨等人的面,不由得真尷尬起來。
他想起菊花,心道準是妹妹乾的好事,不然好好的小石頭咋會送鴨蛋來哩?
劉雲嵐聽了青木的話,馬上不依道:“綃你這麼過日子的麼?一個鴨蛋值多少錢你曉得麼?真是敗家子。甭瞧家裡有幾十畝地,要是不手緊點,敗起來快得很·等我生下幾個娃,長大了吃屁屙風哩?”
張槐就算曉得劉雲嵐是裝的·也跟青木一樣,被她驚呆了——主要是前後差別太大了;李長雨則呆呆地看著她,心道這還是那個含羞帶怯的新娘麼?
至於李縣令麼,早已經坐不住了,看青木的眼光簡直要殺人,在他看來,這女子變成這般模樣全是因為嫁了這個粗野村夫——鄉下女人沾了男人就變得不知羞恥,淪為生娃的工具了。
他便起身告辭,劉雲嵐見了急忙上前攔住·還要他幫著評理。她嘴裡喋喋不休地嚷著,吐沫星子差點噴他一臉。
隨從急忙上前擋住,大聲呵斥,並兇悍地用手去推搡她。
青木嚇得心都跳到嗓子眼,急忙上前使勁地拉住劉雲嵐,一邊對那隨從歉意地笑笑,不過心裡已經把他千刀萬剮了。
李縣令陰陰地掃視了鄭家人一眼,一言不發地甩袖而去。
楊氏急忙挽留道:“大老爺不在這吃飯麼?咱還殺了雞哩?”
李縣令理也不理她,腳下不停地疾步奔向院門口。
不等出院子·卻聽背後劉雲嵐跟楊氏道:“娘,你收拾那雞的時候,不要把雞屁股扔了,我就喜歡吃那塊軟軟的肉——油多,還殺饞!”他腳下一個趔趄,差點跌到。
楊氏道:“曉得了。你這閨女喲,跟八輩子沒吃過肉似的,整天咋就吃不飽哩?”
李縣令忽然心情極差,重新回到老村子那邊,也不去李耕田家歇息,直接吩咐人將小燕帶上馬車,就要離開。
李耕田還想好好地招待他一番,然後放軟身子,好言好語地懇求他將李小燕放了,可是李縣令冷冷地看著他,那目光好似能將人凍住,只得將話又咽了回去。
他強忍滿腔屈辱和不快,讓李長明將早已經準備好的土產——幹蘑菇、幹木耳和一些醬菜,送去給縣令大人及隨從。
他當然知道縣令大人對這些東西看不上眼,但是,他卻萬萬不能送錢財和貴重的東西——也沒的送——只要開了這個頭,往後不管清南村能不能拿得出,都要被這狗官照此標準勒索。
果然,李縣令看著那一大堆東西,心裡冷笑:拿這點東西就想把人領回去?這個李舉人的爹太不知眼色了。
他今天過來本就是為了勒索錢財,再就是摸清這個黃眼兒口中有錢村莊的底細。若是表現太明顯,則不是他的行事作風,因此故意放過那些已經嫁女的人家,只借著小燕這事做由頭,等李耕田自己上鉤,誰知他根本就是個鐵公雞。
他便雲淡風輕地笑道:“李村長這是為何?難道本官是那種勒索百姓的官員?這些東西雖然不值錢,卻能害本官丟掉烏紗帽呢!”
李耕田聽了一滯,只得賠笑道:“不過是一些土產,大夥也是捨不得吃,攢了來賣的。今兒縣太爺貴腳踏賤地,自然是要獻給縣太爺了。”
李縣令見他句句不忘叫窮,越發惱怒,便轉頭對黃眼兒笑道:“既是李村長客氣,也不好駁了他這面子,本官又不能違反朝廷律法收下這些東西,不如就讓同來的差役們分了吧——也算是對他們幸苦辦差的獎賞。”
黃眼兒大喜,一邊同眾人接下這些,一邊還不忘對李耕田打眼色,示意他另備一份禮物送縣太爺。
李耕田心中苦澀,他如何不知李縣令的意思?可是他哪裡能拿得出縣太爺嘴裡所說的“值錢”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