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子喜悅地點頭道:“我也是這麼想。買地就不用你掏錢了——你的錢自個留著吧——我從今年的收入裡掰幾十兩銀子出來買荒地。往後種地、餵豬、種木耳和養魚,咱僱幾個人幫忙,就能轉得開了。家裡這些收成,加上從佃戶那收的租子,一年也有不少收入,往後再慢慢地置辦些產業。”
如今家裡一年拉拉雜雜也有七八十兩銀子的收入,大頭當然是養豬賣的錢,另外雞鴨、蛋、木耳、魚、藕、橡子麵粉、山芋粉絲、黃豆白菜等等,也能賣些零碎銀子,加起來也不少。糧食還真賣的不多,主要是心裡沒有安全感,全收藏起來了。
菊花道:“錢留著又不發芽,還不如買些田地。你買你的,我自有主意。”
槐子聽了回頭好笑地對她道:“啥叫我買我的?我的不就是你的麼。你自個想買田地也成,到時候找人來種,如今沒田地的人多著哩。不比往常,一般人總有一畝兩畝田地在手上,不至於餓死。”
菊花點頭,她是要置辦私產了。
兩口子仔細地籌劃了一番,看著兒子和閨女,心裡充滿了幹勁。
可是,菊花和槐子顯然低估了張楊中秀才、張家發家帶來的影響,他們還沒安靜幾天呢。晚稻也沒收完,就有本家的大爺爺,也就是張大栓的大伯——也是遠房的——上門來了,端著長輩的架子。一副公平處事的模樣,問張大栓為何要攆走五爺爺,這麼不尊長輩,不是秀才家該有的行徑。
家裡正忙,還被這些親戚上門胡攪蠻纏,何氏惱怒萬分,也不去叫張大栓父子,就跟那個大爺爺吵了起來,差點拿大掃把趕人。
菊花在房裡聽了幾句。見何氏就要暴怒,忙讓葡萄喚何氏進房間,對她說不可太莽撞,還是去叫槐子回來應付他們。又細細地跟她說,要是楊子不是秀才,往後不做官,那咋鬧都沒事;可是楊子是讀書人。要走科舉途徑入仕,這名聲操守就格外重要,若被人抓住把柄就不好了——文人的嘴是最歹毒的。
她說完了,見何氏似懂非懂的樣子,便嘆口氣道:“娘,讀書人對名聲比咱老百姓看重多了,要是有那不孝順的,就算當了官。若是被人揪住這一點,那肯定會丟官的。咱家這事,雖然親戚隔得遠一點,好歹也算本家長輩,你要是拿掃帚把人攆出去了,沒準哪天就會讓楊子吃虧。”
何氏呆了。她攆人會讓楊子倒黴?明明是這些人不講理好不好?
不管咋說,她還是不敢再攆人了,於是讓葡萄去田裡叫張大栓父子回來。
過了一會,張槐獨自回來了,不見張大栓。他褲腿卷得高高的,在院外使勁拍打了一番身上的灰塵,又去井邊打水衝了一遍腿腳,洗了把臉,這才進屋。
大爺爺端坐在四方桌的上方,五爺爺和七爺爺分坐兩旁,大爺爺見了他威嚴地問道:“槐子,你爹哩?”
張槐垂手站在地下,平靜地答道:“我爹在田裡忙哩,讓我家來問大爺爺有啥吩咐。還請大爺爺擔待咱們小輩些,這霜降下來了,可不敢耽擱,糧食不收進倉,一大家子人吃啥?楊子讀書也是要錢的。咱家又添了人口,越發難了,比不得幾位爺爺福氣,這時候還有空閒出來。”
大爺爺聞言氣悶,他家沒種晚稻,想割也沒有哩!一時不知如何說才好,眼瞥見五爺爺對自己眨眼,便乾咳了一聲,端著架子道:“說一會事能耽擱多少時候?你快去叫他家來,我有話問他。”
槐子道:“大爺爺有話就問我吧,這麼來回折騰,等我去田裡叫人的工夫,大爺爺都能說好幾遍了。我就算不成器,好歹也讀了兩年書,如今也幫我爹分擔家裡的活計,沒事出個主意啥的,大爺爺問我也是一樣的。”
五爺爺見他全不似那天氣怒的樣子,一時間也沒了主意,眼瞅著上方的老頭,詢問咋辦。
大爺爺本想等到吃晌午飯的時候,那時張大栓該回來了吧?又一想,還不如跟槐子說,張大栓雖然是爹,可是兩兒子都出息了,一個在外讀書,一個在家當家,就算他真回來了,只怕還是這個槐子跟他們應答。
於是整理了一番言辭,嚴肅地問道:“我聽說你們那天把你五爺爺和七爺爺趕出門了?可有這事?你既是讀書識字的,也該懂得尊敬長輩,不說長輩教導是為你們好,就算他說的有啥不對的地方,你也該聽著,攆人出門是你小輩能幹的麼?你就不怕壞了楊子的名聲?”
張槐面無表情地問道:“打從我爺爺死後,各位爺爺可曾上門教導過我們?”
幾人聽了一滯,五爺爺急忙道:“我們這不是來了嘛!”
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