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隨手從小床的床頭拿了塊棉布帕子遞給雲影——那裡疊了一摞尿布和帕子圍嘴等嬰兒用品,每天都要換一堆。
她看著兒子很無語:才幾個月大。他到底是為何這麼喜歡葫蘆呢?葫蘆好像也沒怎麼逗他玩,倒是逗小蔥比較多一些。她才不信青木跟槐子的友情因子真的會遺傳。小娃兒的思維實在是奇妙和神秘,你輕易不能破譯他們的一些習慣和舉止。
像板栗,只要葫蘆在身邊,他連吃奶都能忘記;若是葫蘆不在身邊的話,一睡醒就要餵奶,不然很快他就會不耐煩,癟嘴要哭。
雲影笑道:“葫蘆和板栗長大了肯定是好兄弟,才這麼點大人,瞧他們這黏糊勁兒,我還真沒見過這樣的。小奶娃不都是愛黏著娘嗎?我看在板栗眼裡,你還不如葫蘆來得親呢!”
聽她這麼說,菊花更加鬱悶了,沒好氣地說道:“是板栗黏著葫蘆,葫蘆可沒像他那樣。怕是我懷孕的時候,總是帶小葫蘆,又總是教他說話,哥倆的交情從肚子裡就開始了哩。”
她越想越覺得是這麼回事。
葫蘆小的時候就不說了——她也經常去看他——從葫蘆坐在學步車裡開始,基本上都是菊花在一旁照看的,因為那時候她挺著大肚子,也不能幹重活,只能看小孩。她就整天跟葫蘆說話,也不管他能不能聽得懂,這小哥倆隔著肚皮同時接受她的教育,怕是真的起了作用,板栗也因此對葫蘆親近些。
雲影聽了先是愕然,然後就嬌笑起來。
菊花道:“你別笑,我覺得還真是這麼回事。實在想不出還有旁的理由了。”
雲影戲謔地說道:“也許因為葫蘆長得好看討喜,所以板栗才喜歡他呢?”
正說著,劉嬸進來道:“板栗小哥醒了麼?我來喂他吃奶吧。”
雲影笑道:“板栗有哥哥陪著,都忘記吃奶嘍!”一邊將小娃兒遞給劉嬸,劉嬸抱回自己屋裡餵奶不提。
菊花也抱小蔥進房間餵奶。
一番忙碌後,好容易將雙胞胎兄妹伺候好了,菊花跟雲影一人抱一個逗著玩,連同葡萄抱著的小井兒,三個奶娃比賽似的笑鬧,小葫蘆也開心地在一旁湊趣。
院子裡,張大栓、張槐和劉黑子則一擔又一擔地往家挑胡蘿蔔,都在河裡洗得乾乾淨淨的,為的是多儲藏一些豬糧,這樣一直到正月初三,都不用再下地挖蘿蔔了,可以安心過年。
張楊見他們忙碌,也去後院豬欄屋幫忙堆放。
熱鬧地吃過晚飯,歇息了一夜,第二天大年三十,竟然是個大晴天,雖然陰溼的地方還是結著冷硬的冰凍,但天上明晃晃的太陽讓人心裡覺得十分溫暖,忙碌起來也格外的帶勁。
從早上開始,廚房裡就沒停過火,鍋裡也始終燒著各種吃食,女人們在廚房忙碌,男人們則上墳、貼門神、迎財神,張羅柴火等一應雜物,在外忙碌。
人真是最奇怪的動物,張家今年不僅添了人丁,張楊還中了秀才,這個年自然是不同以往,喜慶熱鬧中還透著蓬勃興旺之意,可是菊花雖然也高興,但心裡還是懷念在這個世界度過的第一個年三十晚上。
那時候,一家四口好不容易擺脫貧困,年夜飯也不太豐盛,但菊花跟爹孃哥哥圍坐在油燈下,吃喝談笑,聽爹孃講古,那溫馨的氛圍,那菜餚的美味至今讓她無法忘懷。
也不是說如今的菜就不好吃了——只有味道更好的——只是那年的三十晚上格外讓人難忘而已。
她看著興奮的何氏,心道,也許婆婆不是這麼想的吧,今年對她和公公來說才是意義非凡的一年,這一副興旺發家的形景,更有劉黑子一家能支應使喚,還有比這更喜人的麼?
劉黑子接來了老孃,一家人暫時擠在後來加蓋的西廂房裡,因為槐子想明年再另外蓋房給他們一家住,為的是等荒地開出來後,也好確定位置,便宜照管。
至晚,劉家雖然幫著忙了一整天,卻拒絕跟張家一桌吃年夜飯。張大栓兩口子也怕他們不自在,便將準備的各樣東西都分了他們些,讓他們一家回屋吃,
秦楓和雲影本是在張家過年的,但兩人哪裡能安靜下來?從下午開始,幾乎全村的人都過來請他們,於是秦楓就跟周夫子一樣,吃起百家飯來;雲影則只去了趙家——趙清是她徒弟嘛,還有李長雨家,也是因為宛兒一再相請,她就過去湊了會熱鬧。
菊花覺得當娘了真的有很大不同,往常幾個大人,說笑玩鬧十分輕鬆自在,如今非得將兩個小祖宗伺候好了,才有心思幹別的,哪裡還顧得上自己悠閒?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