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裡那股不安更重了,忽地一拍桌子,大喝一聲:“甭吵了!”
老老少少都停了下來,一齊看向他。
他卻盯著青木和槐子,沉聲問道:“青木,槐子,你倆咋說?青木。這事兒畢竟牽扯到你家表弟,你是咋想的?”
青木面無表情地對他道:“我是咋想的,又有什麼相干?大夥要是肯聽我的,還會吵起來麼?我們是規規矩矩的老實人,一切都聽村長和夫子的——村長跟夫子咋安排,我們就咋做。李叔是清南村的村長。就好比清南村的父母官一樣。要是清輝縣的縣令一遇到事兒,就召集全縣的百姓聚集商議,那不知是個啥情形?這事從昨天吵到現在,李叔一句話還沒說哩,到底是咋想的、咋定的,也跟我們大夥說說吧!”
李耕田霎時臉漲得通紅,又見一眾年輕小輩看他異樣的目光,跟著臉色煞白!
屋裡忽然靜了下來,靜得落針可聞!
槐子看著臉色陣紅陣白的李耕田。輕笑道:“我們是實誠本分人家,凡事都按規矩來,並不會挑刺頭惹事兒,可是,要是有人想欺負咱,那可不成。”說完有意無意地瞥了孫金山一眼。
李耕地見哥哥尷尬,忙道:“村長是讓大夥先商議,然後他再拿主意。”
可是沒人理他——大夥都商議這麼久了哩,也該聽聽村長的想法了。
李耕田心裡後悔萬分。為何要依著三叔和孫金山鬧?現在不好收拾哩!青木的一番話。令他攢了多少年的聲望受損,那心裡真是五味雜陳。
他剛想宣佈來壽仍舊在學堂唸書。再找個藉口跟青木等人解釋一下,好把這事的影響降低,就見周舉人從外邊進來了,於是只好停下話頭,迎進周舉人。
大家都恭敬地對周舉人施禮、讓座。
周舉人擺擺手道:“無需多禮。老朽來交代一聲:楊來壽乃周夫子親自考較收錄,他老人家慧眼識人,自然不差,留下繼續學業。其他附學者須經考核細察,方可留下。若是十分人多,只好取前幾位。”
說完就對李耕田點點頭,轉身出去了。
大家呆呆地互相望著,這不是白爭論一場?早這樣說,哪有這些事哩!
李耕田神情複雜地瞧著青木和槐子,好一會,才無力地揮揮手,道:“都散了吧!”
孫金山不等別人起身,站起來頭也不回地就走了。
青木和槐子微笑跟大夥一塊出門,一邊誠心謝道:“今兒多謝大夥了。能站出來說句公道話,我鄭青木不會忘記的。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可是‘人爭一口氣,樹爭一寸光’,曉得不是所有人都背棄咱,我娘聽了肯定高興——昨兒她給氣倒了兩回哩,我送她去集上瞧秦大夫,天黑才回來。”
趙三一聽,大驚道:“哎呀!你咋才說?鄭嫂子要不要緊?”
眾人也都停住了腳步,關切地望著青木。
李長亮忍不住氣血上湧,滿臉紫漲:楊氏為何會被氣倒,十有**是因為柳兒娘。他想起鄭家跟孫家積年的恩怨,可是人家為人就是厚道,並沒有因為這個就對柳兒也踩一腳,還好心勸慰,讓她打起精神來過活;再看柳兒娘,不但不感激,反怪菊花多事,到處亂說。
這話說的,他身為女婿,也覺羞死了,一時間簡直抬不起頭來。
眾人並未注意到他,只有李長明拍拍弟弟的肩膀,嘆了口氣。
青木笑道:“昨兒我們都嚇壞了,誰料是樁大喜事——我娘懷了身子哩。這可不是天大的喜事?”
眾人一呆,然後就鬨鬧起來,說要去恭賀,還要討頓酒喝。
青木跟槐子相視一笑道:“都來吧,醃菜燒豬蹄,大盆裝滿,敞開了吃!”
眾人不過是玩笑罷了,並不會真的去吃飯。主要是家裡都有些活計,於是說笑一回,方才散了。
李耕田在後面看著他們,神色淡漠;李明堂則怒道:“耕田,鄭青木這小子是在打你臉哩!”
李耕地急忙勸慰:“我看青木不是這個意思,他不是說凡事都聽哥哥的麼?”
說老實話,他對哥哥這個村長和稀泥的行為很不贊同,對三爺爺跟孫金山的挑事更看不順眼。可是誰讓他姓李哩?總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只能不吱聲了。
還是長亮那小子活得痛快,想說啥就說啥,他如是想道。
李耕田冷冷地瞧了李明堂一眼,一言不發地從另一個方向走了。
張家,菊花正帶著葡萄在園子裡割嫩韭菜。準備包些餃子,送給楊氏吃。
鏟了老苗的韭菜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