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搖搖頭,說道:“田是死的,人是活的,咱幹不下來,難道還要拼命不成?你想,一畝田除掉稅負,要是再扣除請人的錢,那還能剩多少?以往是田少,家裡窮,沒法子;如今要讓我選的話,這麼種田,我寧可少種些,多喂一頭豬伺候著,也不願這麼折騰。”
鄭長河點頭道:“說得是哩。咱能種多少就種多少,又沒人在後邊逼著咱一定要把這十幾畝田都栽上晚稻,少栽幾畝就是了。”
楊氏也道:“先把稻子收回來要緊,晚稻能栽幾畝就栽幾畝,可不能拼命。”
青木又對菊花道:“這是頭一年試試種兩季稻成不成。等忙過了,心裡有數了,明年就曉得要種幾畝合適了。你放心好了,槐子和趙三叔肯定先忙完,到時候也會來幫忙的。”
菊花只得作罷,不過她心裡想著,再也不能買田地了,爹孃都不樂意花錢僱人,買田不是找死麼,往後再慢慢地勸他們。
於是,菊花仍然搞她的後勤。家裡事情也確實很多,洗衣、做飯、餵豬、曬穀子,忙得腳不沾地。有時走得急了,還絆腳。
第二百三十三章 人情
驕陽似火的盛夏,菊花一邊坐在門口剝豆莢,一邊看著外●火辣辣的太陽,曬得這青山綠水好像都懨懨的。她心裡想道,也不知那打稻機好不好用,如果老是壞的話,還不如用摜桶哩。
小秀送了一隻花白小貓給菊花,毛絨絨的一團,如今長大一些了,老喜歡歪在菊花的腿腳邊蹭。小貓咪這會兒瞧著屋簷下的燕子窩,全身的毛都炸了起來,齜牙咧嘴地做戒備狀態,發出稚嫩的低吼。
菊花抬頭一瞧,一隻燕子正堵在燕巢門口,脆聲鳴叫,那悠閒自得的樣子,彷彿因為高高在上,絲毫不把下面這傢伙放在眼裡。
因她時常會喂些東西給這家燕子吃,所以燕子也不怕鄭家人,人鳥相處十分和諧,真正的當他們是鄰居了。
菊花見小貓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有些好笑的踢了它一腳,嘴裡說道:“人家住那麼高,你上得去麼?就上去了也夠不著。人家還會飛哩。”
小貓被她踢了個筋斗,也覺沒意思,這才把炸了的毛鬆下來,衝著菊花細細地叫了一聲“喵——”,又撒嬌地湊上來往她身上爬。
菊花看看廊簷下趴著的大黑狗,熱得直吐舌頭,它已經不再經常跟自己撒嬌,看門護院,很有些擔當的樣子;這小貓卻是比黑狗當初還要黏糊,而且貓狗果然是不同的——小貓撒嬌更惹人憐愛一些。
菊花卻從不縱容它。這可不比城裡,又不是養寵物。農家人喂貓狗那可都是要幹活的·不然主人不喜。
她拎著小貓脖子上的皮毛,把它從自己的身上扯下來,呵斥道:“這麼大了,連一隻老鼠也沒抓住,養你啥用?快去轉一圈。”也不管它聽不聽得懂·就要把它扔了出去。
這小東西兩隻前爪弓起來,那爪尖就勾著她的衣裳——它還不想下來哩。菊花氣得騰出另外一隻手,把它扯下來,扔老遠,嘴裡罵道:“扯壞了我的衣裳,晌午甭想吃飯!”
小貓咪被她這麼使勁一扔,並沒有被摔得七死八活——貓兒輕靈著哩,好像會輕功似的·打了個旋·“噗”的一聲悶響·站得穩穩的,屁事沒有——貓爪子下面有肉墊哩。
她也不理它,緊趕著剝好了黃豆,又擇好了豇豆、辣椒、茄子等菜,就旋風般地清洗、炒菜,在廚房裡忙碌起來。
青木挑著一大擔稻穀走進院子,扁擔壓得彎彎的,沉甸甸的籮筐並不亂晃,菊花忙迎上去問道:“哥·打稻機好用麼?”
青木一邊歇下擔子,一邊扯下脖子上的汗巾擦汗道:“好用,比摜桶快多了。就是瞧著不大牢實,也不曉得能不能撐到打完稻子。
菊花就是擔心這一點。
她雖然並不太懂機械裝置,但也知道一顆小小的螺絲釘所起的作用都不可小視,在沒有機床的異時空,打稻機這樣的機器註定還需要不斷完善。
她從籮筐裡拿出大茶壺,裝滿菊花茶,又拿了些吃的·等哥哥把稻穀倒在院子裡,騰空了籮筐,再放進去,對他叮囑道:“飯就快好了,下一趟回來該吃飯了。”
青木點點頭,連屋子也沒進,挑著籮筐正要出門,院子門口卻來了一輛馬車,尚未停穩,來福表哥從車上跳了下來。
青木詫異地問道:“大表哥,你咋來了哩?作坊沒事麼?”來福如今在方家的作坊裡做事情。
來福憨笑道:“青木,你們都開始割稻了?這麼早?那我不是來的正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