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大腦不自覺地幻想出各樣菜餚,鼻端彷彿聞見了米飯的香味。兩人大概心意相通,手上不停,眼睛一致瞄向廚房。感覺到對方相同的動作,忍不住相視一笑。
青木瞧瞧院中被打扁的麥秸稈,等張楊把這一批全部翻過來,再打一遍就差不多了,於是他衝著廚房高聲問道:“娘,菊花,飯好了麼?”
張槐也停下手中的動作,期盼地望著廚房。不知怎的,腦海裡浮現鋪路那天下午吃的蛋湯泡鍋巴,又鮮又香的味道揮之不去,於是肚子就跟著一陣咕嚕響,強烈要求吃東西。
菊花剛炒完最後一碗菜,聞聲出來回道:“好了哩。哥你餓很了吧?先歇歇洗把臉,就吃飯了。爹、張叔、張嬸,歇了吧!”
她話音一落,就見本來正在彎腰翻麥子的張楊,立即丟下手中的活計,轉身往廊簷下跑來。跑得太急,那麥秸稈偏又滑光光的,他腳下一溜·差點摔倒,趔趄了一下,方才站穩,嘴裡猶在嚷著:“菊花姐姐·我餓得前胸貼後背哩,再不吃飯就要餓死人了。”
他的話引起一陣鬨笑,青木和張槐見他也不翻麥子了,無奈地搖頭失笑,丟下手中的連枷,彎腰去翻麥子。翻過來,正好等他們吃飯的時候暴曬一陣·吃完飯再打一遍就把麥粒脫乾淨了。
菊花見張楊小臉沾滿灰塵,汗水流淌出一條條的汙痕,又跟花貓似的,忍不住笑了,對他道:“去洗把臉,你這麼的也難受。曉得累了吧?還是好好地念書,考個秀才是正經。”
何氏瞪了兒子一眼,有些心疼地說道:“之前還在吹牛哩·說他丟下書本拿鋤頭,幹活照樣拎得起。這些天可是吃了虧了。”
張楊不樂意地說:“我不過是餓了,又沒說不能幹了。總得吃了東西才好幹事兒·就是頭牛也要歇會吃草哩。”
菊花看著他不服輸的樣子,忍不住在心裡讚了聲,這娃兒倒還務實的很,並沒有因為念了些書就酸溜溜地瞧不起底層的勞動人民,也沒有很排斥幹這些農活。
她轉頭進屋拎出三條棉布巾,遞給他一條,讓他到井臺邊清洗,說馬上就吃飯了。
她望望哥哥跟張槐,見他們已經翻好了麥子,滿頭大汗地往井邊走過來。一季農忙下來·兩人都曬黑了些,麥色的臉頰熱得通紅一片,上身的單衣已經全部溼透。兩人摘下草帽,頭上的髮髻也是溼淋淋的,全汗透了。
這還算好的,就見張大栓和鄭長河臉色潮紅·氣喘吁吁,更是不堪。鄭長河一手拎著粗瓷大茶壺,一手端茶杯,倒一杯水,牛飲下去,又接著倒一杯,再幫張大栓倒一杯,兩人一齊直著脖子往下灌——看來是大量出汗導致缺水了。
忽然她心裡就有些痛惜:“哥,槐子哥,是不是餓很了?我下午做些餅,讓你們中間墊一墊。”
以前也知道農忙很幸苦,可是因她在家煮飯,並沒有機會這麼近距離地看家人辛勤勞作、揮灑汗水。去年地少,種的麥子也少,相對也沒有今年這麼勞累。
至於上輩子在鄉下的勞苦,實在是太遙遠了,中間還隔著一大段城市生活,早就忘了那具體的滋味,說起來都變成了輕飄飄的語言和文字。可是,再貼切的語言和文字,若是沒有親身體驗的話,是不能真正體會“粒粒皆辛苦”所包含的付出和艱辛的!
她將手中的棉布巾遞給青木和張槐,讓他們洗臉。
張槐就對她露出一嘴的白牙,呵呵笑著說道:“這麼餓了吃飯才香哩。我如今還沒吃,聞見那飯香味,就覺得開心。這幹活收工後有噴香的飯菜吃,那是多麼叫人高興的事兒。”
說完,許是覺得自己說得太沒出息,一副餓死鬼等不及的樣子,便不好意思地對菊花傻笑,又扯下脖子上的棉布巾——早就被汗水溼透了——對菊花道:“我還是用這個吧,搓一把再洗就好了,省得把你那乾淨的又弄髒了。”
說著心裡暗自打量菊花一番,想看看她累了沒,見她精神還好,並非疲憊不堪的模樣,才卜觳下心來。
青木在一旁聽了忙道:“噯!這個就不要拿出來了,我們不都有一條布巾擦汗麼,就用這個洗臉就成。”
張大栓和鄭長河走過來,他大笑著對菊花道:“菊花,你幫我們一人弄了一條棉巾擦汗,張叔覺得舒坦不少哩。唉!我說長河,我就眼氣你有閨女,這閨女就是好啊——閨女是爹孃的小棉襖哩!兒子跟閨女比,要粗心不少。我生了楊子後,做夢都想再生個閨女。可是你瞧,啥也沒掙出來。”
鄭長河得意地笑:“誰叫你不使勁的?我跟你說,閨女當然好了,我菊花比她娘還細心哩,不管是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