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慣例,這時楚懋就該去淨房了,但阿霧遲遲沒聽到有腳步聲挪動,抬頭看了看,卻見楚懋正立在床畔看著她。
阿霧不知他看了自己多久了,忙扔了手中的話本急急下床,“殿下可要喚問梅她們進來伺候?”
楚懋沒答話,看著阿霧,抬了抬雙臂。
這個動作阿霧也經常做,通常是在紫扇她們伺候自己更衣時。阿霧一時懵了,不解何意。
“玉瀾堂的丫頭太多些了,你看著年紀,將她們放出去吧。”楚懋道。
玉瀾堂的丫頭確實多了些,但多的就是那剩下的八個梅,一個個年紀也不小了,不過因著她們身份敏感,阿霧也不好出手打發,如今聽楚懋這般說,她便問:“若論年紀,殿下、身邊的詠梅、憶梅她們都該配人了,只是殿下、身邊也需要用慣的人伺候,你看”
楚懋道:“留兩個就是了。”他又抬了抬雙臂。
這回阿霧可真是看懂了,只留兩個丫頭,那今後伺候楚懋的事兒就大半要擔在她的肩頭了,阿霧想起她剛嫁進來時,楚懋那進個淨房都要跟八個丫頭的場面,只覺得彷彿隔了許久許久似的。
阿霧硬著頭皮上前,為他卸了腰帶和飾物,又將手伸到楚懋的頸畔,為他解開衣釦,幸虧這段時日相處得多了些,沒有起初的緊張,阿霧的手指還算平穩。
只是楚懋的呼吸吐在她的臉畔,有些熱濡,阿霧略略往後退了退,總算是將楚懋的外裳脫了下來。“我喚問梅她們進來伺候殿下沐浴吧。”阿霧也不管楚懋答應不答應,轉頭就出了內室。
待楚懋出來的時候,見他頭髮有些溼潤,阿霧又迎了上去,主動要為楚懋絞發,才一靠近,她就連咳了三聲。
楚懋淡淡地掃了阿霧一眼,令得她心驚膽顫的,但阿霧也實在是沒有辦法才出此下策的。
“吃藥了嗎,怎麼見著病像是重了些?”
阿霧大鬆一口氣,道:“吃著呢,也不知怎麼的,大概是今天晚上太冷了些。殿下在這兒歇著吧,我去碧紗櫥裡住一晚,免得把病氣過給殿下。”
阿霧見楚懋一雙耀若星辰的眼睛牢牢看著自己,被他看得心慌意亂起來,低垂著頭不敢抬,兩手在衣襟下絞著手絹。
“去吧。”
楚懋的聲音裡聽不出喜怒,阿霧幾乎是從他跟前逃離而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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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阿霧的腳才走到槅扇邊時,就聽得楚懋道,“明日去別院住兩日吧。”
阿霧吃驚地轉回身,不知道為何楚懋忽然提起要去別院。
“槿溪有溫泉,那邊暖和些,有利於你養病。”
楚懋的聲音低沉而溫和,阿霧從中聽不出有任何不滿,但總覺得楚懋這是在諷刺自己,只得低聲道,“我這就讓人去同郝嬤嬤說。”
第二日阿霧還真是被楚懋那個“烏鴉嘴”給料中了,她昨晚輾轉難眠,起床時明顯覺得頭重腳輕,臉也微微泛紅。她強忍著不適,登上了馬車。一時裡只覺得家裡有郝嬤嬤管著,她還真是省事不少,至少不用因為祈王殿下的一時興起,還要帶病安排事情。
這一趟到槿溪別院,因為安排得倉促,只有楚懋和阿霧成行,郝嬤嬤留在了府中,因是正月裡有不少親朋好友要上門拜賀,還有如雪片一般飛來的宴請帖子。
槿溪別院在京郊的清涼山下,那一片都是皇家的避暑別院,福惠長公主在那邊也有一處別院,只是沒有溫泉。
馬車才駛入別院的大門,阿霧就聞到了梅花的幽香,果然不出她所料,槿溪別院的梅樹幾乎可用雲蒸霞蔚來形容了。
只是如雪似海的美景阿霧已經沒有精神欣賞了,她無力地由紫扇和紫墜扶著下了馬車,風一吹就開始掉眼淚。
阿霧雖然病得難受,但心頭也竊喜這病來得正是時候,至少洗刷了她昨晚裝病的嫌疑。
甫一到別院,楚懋就和門下清客去了仙籟館,只留下李延廣來帶了阿霧去“蔚雪敲雲”住下。蔚雪敲雲,處在槿溪別院的香雪海中心,四下俱靜,唯有此齋。
阿霧因是第一次來槿溪別院,便向問梅問道:“殿下平日來時可是住在這裡?”只因這兒的陳設同冰雪林相類,但齋後有一處涼棚,裡頭是冒著白煙的溫泉池子。
外面冰天雪地,有梅香縈繞,裡頭溫熱蒸騰,有云霧繚繞,真是賽神仙的居處。
阿霧點點頭,想著溫泉的療效,不由動了念頭,那問梅卻阻道:“這處梅湯,殿下不許人泡的,王妃若想泡溫泉,可去前頭不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