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往裡間走去,許氏忙起身跟了上去,吩咐綠玉泡雲霧茶來。
許氏接過茶親手放在炕桌上,又恭謹的侍立在炕邊,顧瀚揚端起茶啜了一口,星眉微蹙,許氏見了忙道:“這還是去年盧媽媽送來的,婢妾用竹盒細細的收了,只怕還是有些走味。”
顧瀚揚聽了並不說話,只低頭喝茶,許氏盯著那俊逸無匹的側臉,恍如夢中,這個男人竟真的成了自己一生的依靠,許氏松蕊思緒萬千,自從十三歲便跟了他,多少年了,可是每每見了還是如初見般心慌意亂。
看了一眼恭謹的侍立在炕邊的許氏,顧瀚揚放了茶盞道:“說了多少次你不必站著,去坐下吧。”
許氏應了搬了個杌子在炕邊上坐了,顧瀚揚打量了她一眼道:“你身上這件胭脂紅的小襖還是去年過生日養拙齋送過來的吧,怎麼也不見做件新的,可是沒有好的衣料。”
許氏聽了心裡一動忙恭謹的道:“雪大少奶奶前些日子賞了一匹杭緞,那杭緞是極好的,婢妾捨不得製衣,前幾日裁了繡了幾塊娟帕孝敬了雪大少奶奶和錦大少奶奶。”
顧瀚揚聽了溫聲道:“既是賞你的,你就自己裁衣便是,孝敬的東西不拘什麼料子,只要心意到就好,這幾日你不必去請安了,先給爺趕製幾雙鞋子出來吧,爺養拙齋還有事要處理,說完起身要走。”
許氏忙起身跪在顧瀚揚腳邊抬起那張清新如三月野花的臉柔聲道:“爺,這些日子天氣寒涼,您這腳要格外當心才是。”
看著腳邊的女人,顧瀚揚嘆了口氣沉聲道:“爺既留了你,你這一生都是爺的女人,你好自為之。”
看著已經走出屋子的男人,許氏臉上亦喜亦悲,不辨歡喜,綠玉忙進來扶起許氏道:“姨娘的法子果然好,爺看見那娟帕就想起姨娘了。”
許氏微微頷首道:“我累了,伺候我歇了吧。”
清風進來躬身回稟道:“爺,盧媽媽在外面。顧瀚揚在案几後抬起頭,揉揉眼道:讓她進來吧。”
盧媽媽進來一板一眼的行禮如儀,顧瀚揚笑道:“媽媽坐吧。”盧媽媽道謝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了道:“大少爺如今養拙齋只有素蕊一個伺候,老奴看著二等裡的染菊不錯,要不升了上來伺候。”
顧瀚揚忖了片刻道:“媽媽,以後這養拙齋值夜就由清風、明月來吧,前些日子許莊頭也說起這事,不如就趁年前把素蕊打發了出去,只是別虧待了便是。”
盧媽媽應了,顧瀚揚又道:“轉過年錦兒就及笄了,等她及笄了清揚園的藥便都停了吧。”盧媽媽聽了那古板臉上抑制不住喜悅,巍顫顫的站了起來道:“大少爺,您終於選定小主子的母親的人了嗎,老奴每日裡煎著那些藥,心裡都是揪著疼啊,您都快而立之年了,膝下猶虛。”
顧瀚揚忙走過去扶了盧媽媽坐下道:“我的心思媽媽都是知道的,只是今日許氏送了幾塊娟帕去錦繡閣,有一塊有蘭花香,那許氏也算爺虧欠了她,只要她安分這一生的安穩日子總有的,如今我讓她做鞋且把她困在屋裡了。”
盧媽媽聽了面色凝重道:“這許氏平日裡是個沒聲沒響的,老奴倒疏忽了,這幾日老奴便把錦繡閣的人再梳理一遍,讓那些東西一絲也進不去。”
素蕊打量著這間自己住了幾年的小屋,窗邊兩張簡單的架子床,兩個床頭矮櫃,對面兩個紅漆木箱搭著便是梳妝檯了,當年幾個小女孩揣著滿心的秘密住了這養拙齋,芙蓉、牡丹、芍藥,素蕊、松蕊、連蕊,六個姑娘性子各異,卻都是花一般鮮活妍麗,如今都如浮雲流散了。
掩了內心的酸澀,素蕊拿起盧媽媽給的那個荷包轉身去了漣漪軒。
漣漪軒西廂房,冬日的陽關透過窗欞打在許姨娘的身上,那影子落在空蕩蕩的屋裡,顯得特別單調。
看著自己的堂姐松蕊穿了件墨綠色暗紋繡球小襖,下面是菸灰色素緞棉裙,頭上挽了個飛星髻,插著那支幾年前爺賞的海棠花樣的玉簪,低了頭正納鞋底,那烏鴉鴉青絲落在細長白淨的脖頸邊,襯得纖細的脖子越發的瓷白,更顯得瘦弱了,素蕊有些心疼,走了上前道:“堂姐。”
許姨娘抬起頭,看見是自己的堂妹,臉上露出幾分真心的笑容,放了手裡的針線忙道:“好多日子你都不來了,以為你生我的氣呢,快坐呀,昨日得了盤綠豆糕想著你愛吃,給你收著呢。”
說著也不喚人,自己起身去屋裡拿了盤綠豆糕出來,又泡了茶巴巴的端到炕桌上,笑盈盈的看著素蕊。
素蕊鼻子有些發酸,拈了快綠豆糕又放下遲疑了下道:“麥苗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