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部分(2 / 4)

小說:八千里路雲和月 作者:換裁判

了傷被送進了後方醫院。

在他剛想睜開眼睛,想問問醫生、護士,前線的戰況究竟進展如何,甚至還想問問到底還有誰和他一起從前線送下來的時候,卻聽見了他身邊有個人在用不無遺憾的聲音說:他的情況很不好,雖然背脊的神經沒有被打斷,但因為送來的時間太晚,耽誤了最佳治療期,所以神經路被瘀血嚴重堵塞,就連藥物疏通都沒有用,恐怕將來下半身會沒有知覺,也許這輩子都不能站起來走路了

那一刻,他只覺得自己的耳邊“嗡”的一聲,頭腦裡的意識彷彿瞬間被人抽離,眼前完全一片空白。他聽見有人在嚎啕大哭,有人在小聲啜泣,有人在輕聲的安慰,還有更多的人是在嘆息與議論。太多的聲音,太亂的心神,讓他根本分辨不出到底是誰在為他大哭,到底又是誰在為他傷心。

噩耗打擊之下,他在感覺五雷轟頂之後,居然有些慶幸,自己還沒有醒來,還是這樣靜靜的躺在病床上,還可以裝作毫無知覺的在這裡面對這個殘酷的事實,還可以不用親眼目睹身邊人流露而出的同情與悲傷之情。

悲慘的命運果然又一次降臨到他的身上,好運果然不是他該有的。這一點,他從很小的時候就已經太清楚不過了。既然他的命運早已註定了就是要成為悲劇的,那麼,又為什麼要讓身邊的人也陷入這場悲劇呢?又為什麼要讓外人來看這樣一出並不出彩的悲劇呢?他不願意也不想活在別人同情與憐憫的目光之下,也不願意帶著這樣需要人照顧一輩子的身體活著。如果醒來就要面對這一切的話,那麼,他寧願永遠這樣沉睡下去,永不醒來。

可是,每天,他都會從噩夢中驚醒。他彷彿永遠被禁錮在了那場慘烈的廝殺中,永遠都無法忘記那些戰死的兄弟。而每每在那個時候,被驚醒的意識都會很準時的清醒過來,殘忍的事實會在瞬間降臨在他的眼前。

於是,他的耳邊會一再的聽到醫護人員,甚至前來探望者的議論,不無遺憾嘖嘖嘆息和充滿同情的議論,明明白白的宣告了他又一次成為被同情物件的事實。每天,他的感覺都會很清晰,無論醫生和護士在他身上用了多少藥,打了多少針,甚至如何幫他擦洗,毫無任何反應的下半身也在清清楚楚的提醒著他,自己已經成為了殘疾人的定論。

多少次,他真的想死,多麼想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伸手拔去那一根根紮在自己身上救命的輸液管。與其這樣毫無尊嚴的活著,還不如痛快的死去,不再讓自己成為身邊人的累贅,不再讓自己成為一個本就多餘、不該活著的人。

但可悲又可笑的是,他連想這樣做的能力都沒有。受了傷的神經,讓他下半身毫無知覺的同時,甚至還無法控制他的雙手,他連抬起胳膊的力量也沒有了,除了稍稍能挪動手指之外,他只能這樣無助的躺在床上,絕望的看著天花板,絕望的看著輸液瓶裡的液體一點點的輸進他殘敗不已的軀殼中。他只能活著。

沒過多久,黑皮來了,拖著自己同樣受傷的身體,天天陪在他身邊,“老大”長,“老大”短的叫著,彷彿當年他們一起混跡上海灘的模樣。他已經沒有資格和能力再做黑皮的老大,即使他為黑皮的忠心所動容,但他還是不願醒來。

後來,她也來了。曾經是他那樣渴切的想要見上一面的她,如今,卻是他最難以面對的人。該怎樣見她?

是微笑著說,我不願意拖累你,所以我們分開吧。是該這樣說嗎?恐怕他笑不出來,也做不到那樣果斷。

還是冷言冷語的拒絕她,我做不了男人,給不了你孩子,我給不了你幸福,我什麼都給不了你,除非你想要我的命,否則,就不要再來找我。那麼,該這樣說嗎?決絕的說辭,狠心將她從自己身邊推開,推到那個人的身邊去?

她和黑皮的對話,他清清楚楚的聽在耳朵裡,感動的幾乎要落下淚來。可是,他已經是殘廢了的人,哪裡還有什麼資格要幸福,要快樂?他心裡很清楚,自己已經要不起她,也沒有資格和她在一起,所以,她必須離開自己,才是她最好也是最正確的選擇。但是,他用了十多年的時間,好不容易才能和她走到一起,而今卻要再一次將她從自己身邊推開,於他而言,這種痛苦,不諦於是將自己的心活活的掏走!

理智告訴他,他必須這樣做。感情告訴他,他實在不捨得。每天,他都活在這種理智與感情的折磨之下,每天,他都在和自己做著艱難的鬥爭。所以,他依然無法醒來。直到有一天,當她的父親、叔伯同時出現在病房裡,或勸或逼的非要她離開他的時候,她堅決而堅定的回答深深觸動了他的內心,彷彿一下子將他從混沌中打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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