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想著,她低下了頭,眼淚撲簌簌的落在了身上,雙手攥緊了大衣的衣角,編貝一樣的牙齒死死咬著下唇。她努力的想要站直身體,想著趕快離開他的視線,離開這個讓她顏面盡失的地方,躲去一個誰也看不到她的地方去。
也許是她蹲在地上的時間太長了,雙腿麻木的根本不聽她的使喚。痠痛的雙腿被凍得發僵,她無法站起來,哪怕她用力的撐住身後的牆壁,想要藉助外力。徒勞的試了幾次之後,她懊喪的發現自己實在太沒用了,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到,難怪要被他嘲笑與譏諷。
她無力的靠在牆上,自怨自艾的情緒將她從頭到腳密實無縫的裹挾了起來。她不知道該怎麼辦,更不知道他又會怎樣的嘲笑無能的自己。突然,她見到他走了過來,在昏暗的天色下,她只能依稀看到他陰沉著臉。她不知道他想要做什麼,就這麼楞楞的看著他走到她的面前,然後轉過身體,背對著她,蹲下,沉默。
他,他是要揹她麼?他是這個意思麼?還是,還是其他的意思呢?
韓婉婷一時之間被他這樣突然的動作弄的不知所措起來,她的腦子糊塗了,亂哄哄的冒出了許多許多的念頭。正胡思亂想著,就見身前的男孩半側過身體,面帶不耐的瞟了她一眼,低聲喝道:
“上來啊,發什麼呆!”
“啊?你,你要揹我”
“廢話!我可不想警察明天早上發現這裡有一具凍僵的屍體,到時候我們還要倒黴的被警察叫去問話!快點上來啊,想凍死我嗎?”
“可,可是”
“可是個屁可是!羅嗦什麼!叫你上來就上來!”
男孩大聲的一吼,兇悍的眼神象一道凌厲的刀鋒,從她臉上掃過。她禁不住心頭一凜,立刻閉上了嘴巴,不敢再多言,低垂著眼皮,帶著幾分羞澀的慢慢直起身體,用力的挪動著僵硬而麻木的雙腿,移到了他的背後。
她伏上了他的背,伸出雙手小心的搭在他的肩上,象一隻害怕的小兔子一樣,不敢再多動分毫。雖然她身上穿著厚厚的尼大衣,但她還是能清晰的感覺到,當她伏到他身上的時候,他的身體明顯的一僵。是不是他覺得自己很重呢?還是他厭惡自己的碰觸呢?
韓婉婷低著頭,臉漲得通紅,正想著,忽然有一股力量由下而上的冒起,她整個人一下子離開了地面,騰空而起,陡然而來的空懸感讓她大驚失色。她低呼一聲,為了保持身體的平衡,不從他的背上摔下去,她的雙手下意識的死死地抱在了一起,勾在了他的脖子前,身體更是緊張的不敢多動,嚴絲合縫的貼在了他的背上,雙腿也緊緊地夾在了他的腰間,緊張到有些煞白的小臉窩在他的肩頭,不敢抬頭看周遭突然升高的景象。以前,她並不知道,原來,他是這樣的高;原來,她是恐高的。
她看不到他現在有怎樣的表情,卻能感受到他些微不悅的情緒。因為,他的身體一直在微微發抖,也沒有動,只是站在原地。他大約是在氣她怎麼這樣沒用,膽子這般小,所以她伏在他的身後,可以很清晰的聽見他急速而不穩的喘息聲。
他一定覺得她是一個天生的麻煩精,一定覺得她很討厭,那麼冷的天,還要麻煩他把自己送回家。想到這些,她很是羞愧的低下頭,輕輕地在他耳邊說道:
“對,對不起”
她的話,讓他的身體猛然一震,但卻很快平靜下來,他沒有說什麼,而是沉默著揹著她,步履堅定的朝著弄堂外走去。他步子邁的很大,但卻很穩,雙手穩穩地託著她的身體,使她伏在他的背上,漸漸地已經不感覺如先前那般害怕。
兩個人都沒說話,氣氛顯得有些尷尬與凝滯。她靜靜地伏在他的背上,能聽見自己的,與他的呼吸聲,還能聽見風聲在他們身邊發出“呼呼”地聲音。天很冷,夜幕也終於降下,路燈忽閃忽閃的在夜色中亮起。路上行人雖然不少,可大家都行色匆匆的朝家趕,沒有人會過多的在意沿著牆根、走得很慢的他們。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忽然聽見他問:
“為什麼哭?”
被他這樣一問,她面上頓時火燒一般的感覺又起,先前被他好一番譏諷,她訥訥的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躊躇了好久,才用極低的聲音說道:
“就是,就是覺得心裡很難過。”
“果然是有錢人家的嬌小姐,這麼多愁善感。心裡難過一些就哭,那象我這樣的人,不是捱打,就是捱罵,再不然運氣不好的時候,就可能會去巡捕房裡住上幾天,豈不是成天都要哭得死去活來,還怎麼活下去?”
充滿不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