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士誠哈哈的大笑起來,看著如此聰慧的女兒,心中的得意之情比起之前猶過之。他點點頭,思索了片刻,緩緩說道:
“而今戰火連天,人命賤比紙薄,你媽媽她擔心也是自然。只是,國難當頭,匹夫有責。袖手而走,自然不是大丈夫所為。我本就憎惡南京政府一味避戰求和,委曲求全的做法,倘若此刻我自食其言,避走美國,等於自毀聲譽,豈不是要招人背後笑話?與其落個苟且求生,倒不如磊落處之,也不枉到這人世間走一遭,汙了此生的清譽。”
韓婉婷點點頭,想了想,說道:
“二姑媽從前線慰問士兵回來之後,我從她的口中聽說了好多關於十九路軍的事情,心裡覺得酸溜溜的,覺得那些士兵怎麼會那麼勇敢,又怎麼會那麼可憐。後來二姑媽說要為這些勇敢保衛上海計程車兵們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讓他們知道,上海的市民們都是熱烈支援和擁護他們的,而不是冷血的袖手旁觀。
從那個時候起,我就想,二姑媽是‘國母’呢,她都不怕倭寇的炮火,都沒說要離開上海避難,而且還冒著炮火到前線去慰問戰士,多麼勇敢啊!我是她的堂侄女,怎麼可以膽小怕事,給二姑媽丟臉呢?所以,我不想走,我想留在上海,我知道自己的力量很小,很微薄,但我還是想和二姑媽一起,為保衛上海的勇士們做些什麼。”
“你不害怕麼?”
“二姑媽說,一切厄運都是喜歡追隨著那些膽小的人而去的,只要我們身上存著勇敢與浩然正氣,將來就是遇到槍林彈雨的情況,子彈也會繞著路給你讓道。二姑媽是經歷過大磨難的,再沒有人比她說出這些話更讓人信服了。所以,她這樣說了,我便相信。”
韓士誠看著女兒堅定的表情,不由得對她刮目相看起來。以前,他只知道女兒很有自己的看法,與一般同齡女孩相比,心性要顯得成熟許多,卻從不知道向來乖巧柔順的女兒,竟還有一顆這樣堅強而勇敢的心。心中大讚之餘,忍不住好奇追問道:
“你要怎麼做呢?你還是個中學生,能為他們做些什麼呢?”
“以前戲文裡不是總說‘有錢出錢,有力出力’麼?我沒有很多錢,但是我可以和學校裡的同學們一起,為前線的將士們做冬衣。二姑媽說,她看見好多士兵還只穿著單薄的秋衣,冒著大雪在和倭寇打仗,凍得手腳都發紫了,可沒有一個人畏縮不前,還是堅持在這麼冷的環境下戰鬥,有些受傷下了火線的戰士身上全都是凍傷,看得她心都在發抖。”
韓婉婷說著,眼睛裡已經漸漸地浮起了閃閃的淚水。她沒有去過前線,也沒有機會去那些傷兵醫院幫忙,所以她只能從姑媽的口中聽說關於戰場上的一切訊息。可就從姑媽所說的寥寥數語中,她就已經能夠想象的到,前方戰線上戰鬥的激烈與戰士們的艱苦。也就從那一刻起,她就想到了要和同學們一起,趁著學校放假在家的日子,多做幾件冬衣,送給前線的戰士,也算盡到自己一份支援抗戰的心意。
韓士誠聽罷,久久的不語,過了半晌,他從口袋裡掏出菸嘴,點燃,默默的抽著。女兒的眼淚觸動了他的心絃,沉吟良久之後,他才用沉重的口氣緩緩說道:
“婷兒,你能有這份心,爸爸感到很高興,也很自豪。如果我們國家裡的每一個人都能象你這樣想,何愁趕不走倭寇?我們四萬萬人的泱泱中華,就是一人一口唾沫,也足以能淹死那個彈丸小國。可是,當下的政府所作所為,尚不如普通市民百姓,讓人寒心之極啊!”
韓婉婷聽出了父親話裡有話,飛快的眨去了眼睛裡的淚水,連忙介面問道:
“爸爸,出什麼事情了嗎?”
韓士誠冷笑一聲,眼睛裡盡是冰冷的目光。他將菸嘴在菸灰缸裡重重的一磕,冷著臉道:
“哼!而今國難當前,可還有很多人鑽在錢眼子裡死都出不來,竟然還將主意打到了募捐的善款上去了。我們募來的善款,他們軍政部的人還想要沒收,來衝抵前線將士欠了半年多的糧餉,簡直喪盡天良!若非我和你郭叔叔咬死了一定要將善款親手交到蔡將軍手中,否則,誰又能知道這筆錢最後究竟進了誰的口袋!
他身為黨國之首,卻這般不知道節制屬下,整頓黨紀,一天到晚只知道鑽營權力,虛與委蛇,我看他早就把先生的三民主義忘記的一乾二淨了!難為十九路軍的將士們還在前線不顧生死的與敵鏖戰,我想想就替那些戰死沙場的將士們感到揪心,寒心!”
韓婉婷知道父親一直以來對當今政府的腐敗、權力之爭與官僚作風有諸多不滿,尤其對堂姑父,自“九一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