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明顯到堂而皇之的地步了,他還有什麼好說的呢?也許,他唯一能做的,只有祝福她了吧。
“自己要多保重身體,你若累倒了,他的心裡也不會好受的。”
林穆然的關心還有他對她的釋然,讓她忽然覺得有些鼻酸,眼睛裡感覺漲漲的,很想哭。她極力掩飾著心裡這股攸然而起的酸楚,對他玩笑道:
“嗯,我會的,你也是。工作永遠做不完的,別太拼命了,有時間的話,也該和漂亮的姑娘們出去走走,約會約會,別老窩在辦公室裡。別忘記了,你的身上還肩負著一個重要的使命——林伯伯還指望著你後繼香菸呢!”
“我等你給我介紹漂亮姑娘啊!只要是你介紹的,我一定去。”
“真的?你說的哦!可別耍賴!等我回了上海,一定把這件事情當成頭等大事來做。我會給我介紹一個比我不知道好多少倍、漂亮多少倍的好姑娘的!我保證!”
“好,我等你。哪怕你給我介紹的是個母夜叉,我都會慷慨赴約。”
“瞧你說的,我韓婉婷介紹的,必屬精品,絕對不會令你失望的!”
“那我拭目以待。”
兩個人說著相視而笑,韓婉婷心中一動,向他伸出手去。林穆然低頭看著那隻伸向自己的手,心中明白,此時此刻,他們已經不再是昔日的未婚夫妻,而成為了互相信任與關心的好朋友。他們此生做不了夫妻,沒有反目成仇,卻能成為永遠的朋友,這,對他們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幸運的事情。
想到這裡,他用力的握住了那隻溫暖柔軟的手,久久沒有放開。
狄爾森下飛機後,立刻被由軍政處授意前來的《中央日報》的記者們團團圍住,期間各種閃光燈在他眼前此起彼伏的閃爍著,直把他和黑皮閃得睜不開眼睛。回到重慶的他,已經不再是一個普通的受傷的遠征軍士兵,而是有著特殊身份的英雄,抗日英雄。
儘管他得到“抗日英雄”的稱號名至實歸,但,面對如潮水一樣向他湧來的鮮花、掌聲與讚譽,他心裡如明鏡一樣清楚,這份殊榮與韓婉婷的蔣氏家族背景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如果婉婷與他素不相識,那麼,他一個上海街頭出身的癟三,無權無勢,沒有靠山,就算立了天大的戰功,除非親手殺了日本天皇,否則,絕對不會受到如此高規格的待遇:
不會有骨科和神經科的專家為他醫治,不會有蔣委員長和各個軍政高官親自接見、噓寒問暖,更不會讓他住進這麼高階的病房,還有專人照料一日三餐。
他曾經一力的想要回避與擺脫被人無端扣在自己頭上“攀龍附鳳”的髒水,極力的想要用自己的實力來證明,他不是靠女人的裙帶關係才有今時今日的身份和地位,滿身的傷痕和一次次的軍令嘉獎都是他為此而做的努力。可是,他做的再多,還是註定了要湮沒在婉婷那令人仰望的家族門第光環之下。
曾經令他避之不及的事情,如今,他除了接受,只有接受。因為他想要重新站起來,因為他想要重新建功立業,因為他不願意讓婉婷為難。既然他愛婉婷,那麼,他就必須承受這些與愛情無關的東西。總有一天,他會用自己的實力告訴世人,即便不靠女人的裙帶,他也能堂堂正正的踏出一條康莊大道來!
這天晚上,是狄爾森入住重慶德和醫院的第一個晚上。也許是忽然換了環境的緣故,他毫無睡意。反倒是黑皮,大概是下午接受記者採訪的時候太過緊張和興奮,晚上一沾床,立刻呼呼的大睡起來,呼嚕打得像打雷,睡得可香了。
狄爾森坐在床上,看著窗外高掛的明月一個人發著呆。這時,就聽房門發出一聲“吱呀”的聲音,他轉過頭去看,就見從門後探出一張美麗的笑臉,輕手輕腳從黑皮身邊走過,喜笑顏開的來到他的床邊,坐下。他有些意外的看著她,低聲問道:
“這麼晚了,你怎麼會來?今天一天這麼累,怎麼不早點回去休息?”
韓婉婷不以為意的笑笑,俯身湊到他身邊,低聲打趣道:
“那我們的大英雄不也是沒有休息嗎?是因為下午的記者採訪太興奮,還是因為沒見到我這張漂亮的面孔,思念難耐睡不著呢?”
她的話讓狄爾森的唇角微微勾起了半分弧度,他伸手拉過她的手,細細的撫著、揉著,低聲回答道:
“我是太擔心了,擔心我一個不留神,沒把人看住,有人就跑去和別人談笑風生了。”
韓婉婷睜大了眼睛,詫異的看著眼前這個面色平靜無波的男人好半晌,突然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她捂著嘴,笑倒在了他的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