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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裡,在那個黨衛軍上尉為我準備的這間小屋裡,在這片陌生的環境中,也許,還能有我生存下去的希望,只要我不離開,只要我乖乖的聽他的話。我承認我還是貪生怕死的,也沒有勇氣親手殺了那個上尉為父母、為千千萬萬死去的猶太同胞報仇,所以,最後,我決定留下,像個寄生蟲一樣寄生在那個男人的身上,卑微的活下去。
上尉給我找的這個避難所,好像是在一個偏僻的鄉村,附近有很多高大茂密的樹林,像一道天然的屏障將這個小鄉村與外界隔絕。房子的周圍沒有多少人家,最近的一戶鄰居,遠在幾英里之外。我想,除非上尉刻意的想要告發我,或是告訴別人我的存在,否則,不會有人意識到這間普通的小屋裡,居住著一個早已上了死亡名單的猶太女人。
靠著上尉上次離開時留給我的一些錢,我向那戶最近的鄰居家買了一些簡單的生活用品和食物,過起了暫時平靜的生活。那些日子裡,上尉一直都沒有出現過。直到一個多月後的一天黃昏,他再次出現在我的面前。他沒有進屋,只是在門口,淡淡的看了看我,什麼話都沒有說,低頭遞給我一個牛皮紙包著的信封和一包鼓鼓囊囊的麻布口袋,我遲疑著從他手裡剛接過,他就轉身離開,坐上了汽車,飛快的開車揚長而去。
我看著他的汽車最終消失在了漫天的灰塵裡,等我開啟牛皮信封一看,那裡面裝著的又是一疊錢。我連忙開啟麻布口袋,只見口袋裡裝了好幾個綠皮的軍用肉罐頭,還有一些巧克力和一盒牛奶。那一刻,我看著手裡的這些東西,有些不知所措,我覺得自己的腦袋開始糊塗起來,我有些感動,又有些懷疑,我不知道這個上尉為什麼要這麼做,到底他這麼做的用意是什麼!
我帶著這些疑問又獨自生活了很久,靠著他給我的那些錢和食物,我已經開始逐漸的恢復因為長久的飢餓而造成的營養不良的身體,我的臉色不再發黃,臉頰上終於有了幾分血色,身體不再瘦弱的像把乾柴火,連原先乾枯的頭髮也開始有了光澤。我知道,我能像這樣活著有個人樣,還是要拜那個神秘的上尉所賜。
大約又過了一個多月,我第三次見到了上尉。還是和上次一樣,他不說話,也不進屋,照例又從車子上拿下了一個麻布包裹和一個牛皮紙信封遞到我的手裡。其實,那一次,我想向他說謝謝的,雖然他是一個黨衛軍,但是,畢竟也是他救了我,還能讓我過上現在這種安定的生活,所以,我是真心的想要感謝他。遺憾的是,他沒有給我這個機會,沒等我開口,又飛快的上了車揚長而去。
牛皮紙信封裡裝著的還是錢,和上次的錢一樣多。而那個麻布包裹裡,裝著的,除了綠皮的軍用罐頭之外,竟然還有一件棉布做的女式襯衣。讓我感到臉紅的是,衣服的尺寸正好,不大也不小,竟像是他親手量過的一般。
也許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吧,我的心裡竟然對那個上尉的到來,隱隱的有了期待。我覺得,他應該不是一個壞人,至少,他對我,並沒有惡意。否則,像我這樣沒有身份的猶太女人,他如果想要一逞獸慾或者純粹是把我當成玩物的話,又何必給我錢、給我吃的和穿的,像養著自己的家庭一樣養著我呢?
我那時總是在猜想,也許他是一個有良心的黨衛軍,眼看著自己的同胞在殘害猶太人,所以,他心有不忍,所以,就選擇了用這種方式來替那些人贖罪,同時也能減輕自己的負疚感與罪惡感。
上尉的每次出現,其實都很有規律,一般都是一個多月左右,彷彿算準了他給我的那些錢和食物大概都會在這個時段前後告罄。他來,從不和我說話,也不多看我兩眼,只像一個補充給養的勤務兵,送完東西就離開。這樣的慣例,持續了大約五次,直到第六次,在他再次準備離開的時候,我叫住了他。
我感謝他救了我,還請他進屋子喝杯茶,可是,他還是什麼話都不說,只看了看我,轉身就要走。這個時候,天氣忽然變了,陰雲滿天,而且遠方不斷的傳來電閃雷鳴的聲音。我想,一場夏季大暴雨就要來臨了。
他抬頭看了看天,二話不說,快步朝著汽車走去。我看著他坐進了駕駛室,發動了車子,眼看著就要開走,那時,不知道是怎麼了,我根本沒有多想,一下子撲到了車頭前,伸開雙臂,攔住了汽車。我不想讓他就這樣走了,我想讓他多留一會兒,哪怕是一會兒也好。
他就坐在駕駛室裡看著我,也不下車,也不開車,就這麼和我僵持著,彷彿在和我比誰的耐心更好,直到傾盆大雨劈頭蓋臉的從天而降,把我澆得渾身溼透。大雨澆得我睜不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