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部分(2 / 4)

小說:八千里路雲和月 作者:換裁判

卡車開了很久,我不知道它到底要在哪裡停下。在一路顛簸中,父親緊緊的擁著我和母親,始終沒有放手。我記得,他看向我的眼神裡有著無限的悔恨。我想,他一定是覺得沒有將我送離德國,沒有聽從朋友的勸告離開這片死亡之地,害了我和母親枉送性命,是對不起我們。可是,那一刻,我抓著父親蒼老的手,卻一點也不覺得遺憾和後悔,因為我和父母還在一起。哪怕是死,只要我們三個人死在一起,我就無所畏懼。

後來,車子開到了一個不大的火車站,在那裡,我們像牲口一樣被荷槍實彈計程車兵從車上驅趕下來,在人滿為患的月臺前集合。這個時候我才知道,幾乎滯留在德國境內的最後幾批猶太人都被集中在了這裡進行分類運送。他們要送我們去波蘭。

許多許多的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就好像待宰的羔羊一樣,沉默著,排隊前行著。有幾個納粹的軍官坐在月臺的最前方,低頭寫著什麼,還有幾個穿著白色醫生制服的軍官,站在兩旁,他們要對每一個猶太人進行簡單的檢查。

人群之中,有些人被送上了列車,有些人被留了下來,還有些人被送上了卡車。我不知道那些納粹是如何進行甄別,他們將我們分批運送的判斷標準是什麼,但是,我知道,他們在拆散一個個家庭,他們正在讓我們經歷著生離與死別。

男人和女人被分開,老人和年輕人被分開,孩子和父母被分開,每一次人為強行的拆散,他們傳來的淒涼的痛哭聲,都會讓沉默著的隊伍出現一次次微小的戰慄和騷動。父親緊緊的抓著我和母親的手,看著就在我們面前上演的人間慘劇,我們的心裡何嘗不明白,下一秒,這樣的悲劇就會在我們一家三口的身上重演。

當我的父親和母親被幾個兇悍計程車兵強行從我身邊拉走,被推搡著送到列車上的時候,我頓時明白過來,也許,這一次,將是我們一家三口今生最後的一次見面了。那一刻,我已經哭不出來了,因為我就是流下再多的眼淚也無法挽救我的父母。我除了眼睜睜的看著他們佝僂著的背影一點點在我眼前消失之外,什麼都做不了。

終於輪到我了,那時,我已經放棄了任何活下去的念頭。反正,我的家沒了,父母也沒有了,這個世上,只剩下我一個人了。既然如此,是死是活又有什麼重要的呢?所以,我像個木頭人一樣,木然的站在那個軍醫的面前,任由他像檢查牲口一樣,掰開我的嘴,撕掉我的衣服,在我的身體上肆意的摸來摸去。

如果是以前,我也許還會留下屈辱的淚水。可是,現在,我沒有眼淚。因為我知道,對於一個不被人看做是人,被認為是劣等民族、不需要存在的人種,比老鼠還活得不如的猶太人,我的尊嚴像我的眼淚一樣,都是多餘的。

體檢結束了,我以為等待著自己的,不是死亡就是毀滅。但是,什麼都沒有發生。我被一個士兵帶到了一間沒有窗戶的房間裡,然後他走了,鎖上了房門。房間裡很暗,只有從門縫裡透出幾絲光亮來。

我坐在只鋪了些稻草的陰冷地面上,聽著外面的聲音。我聽見士兵們來回的跑動聲,叫嚷聲,還有列車啟動的聲音。聽著列車車輪滾滾的向著遠方而去,我在心裡和我的父母告了別,不,也許應該是永別。等待著我自己的,是未知的命運。我不知道,接下來,我的生命是否就要在這間散發著臭味的房間裡終結。

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我被一聲巨大的開門聲驚醒。外面的天已經完全漆黑,手電筒的光線照在我的臉上,刺目極了,我根本看不清門外站著什麼人。我聽見有人低聲在向手下計程車兵吩咐著什麼,然後,一個人走了進來,將我從地上拉起,推搡著,將我帶出了小黑屋。

我從柏林被抓的時候,天氣已經很涼了,如果房間裡不生火,就會覺得頭皮都會凍得發麻。而那群窮兇極惡的黨衛軍士兵根本也沒有給我和父母時間收拾東西,包括讓我們往自己身上多套幾件禦寒的衣裳。體檢的時候,冷酷的軍醫扒下了我身上穿著的滿是破洞的外套,只讓我留了一件單薄的底衣在身上。所以,當我從小黑屋裡走出來的時候,立刻被荒野外吹來的刺骨的寒風,凍得直哆嗦。

那個士兵驅趕著我,走向空曠而荒蕪的土地中央,周圍漆黑一片,我什麼都看不清,只能聽見發出尖銳哨音的寒風從我耳旁呼嘯而過,還有黑夜裡不知名的鳥兒在啼叫,彷彿是地獄派來的使者,在向我高唱著死亡之曲。

我被趕到了一個早已挖好的坑洞前,我想,這裡應該就是我此生的長眠之地。這個大大的坑,應該就是盛放我屍身的棺材吧。這個結局,還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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