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部分(2 / 4)

小說:八千里路雲和月 作者:換裁判

。於是,很快,孫立人便從隊伍中挑選了一批得力的干將和士兵,帶著醫官,帶足了給養、藥品,啟程前往印度邊境列多,用一頂頂軍用帳篷和一個個白色降落傘搭起了幾百個臨時的收容所,等待著即將到來的第五軍兄弟們。

都說人比人,氣死人。如果說與自認為“主人”的高傲的駐印英軍相比,會讓身在他鄉的新三十八師的官兵們,感到“寄人籬下”的痛苦與不自在,那麼,當他們親眼看到闊別數月的杜軍長帶領著第五軍殘存的弟兄們,非人非鬼一樣的出現在列多的收容站時,沒有人再會這樣想,這樣計較。

因為他們每一個人都驚呆了,都傻住了,在被這群兄弟們的慘狀刺激的觸目驚心之餘,他們的心中都不約而同的想到了一點——曾經以為自己受了最多的苦,曾經以為自己走的路是地獄之行,曾經以為自己受到的對待是不公平的,可是現在才明白,原來,與第五軍的弟兄們相比,他們竟是最幸運的。

這些剛剛從野人山中掙扎而出的兄弟們,手無寸鐵,衣不蔽體,無槍無炮,哪裡還有軍隊的樣子,或者說,哪裡還有人的樣子?他們分明看到的是一群彷彿來自遠古的“野人”:

很多“野人”們的身上,原來的軍裝早已看不出布匹的質地,幾乎全被叢林中的荊棘撕成了片片布條,走起路來,隨風飄蕩,像一面面拖泥帶水的布簾子;有的人身上乾脆連衣服都沒有了,光著滿是傷疤的上身,勉強還有一條破爛不堪的短褲遮羞。

每個人都頂著一個又蓬又亂的獅子頭,頭髮因為連日來的風吹雨淋,已經變得又溼又髒又臭粘結在一起;鬍子幾乎和頭髮全都長在了一起,上面還能看出一粒粒的白色蝨子。幾寸長的、泛著綠色的指甲好像魔鬼的爪子,根本讓人無法想到那曾是握槍、端炮、殺敵的手。

每個人的身上都成了蝨子的最佳繁衍地,尤其亂蓬蓬的頭髮和鬍子更是長滿了一粒粒白色的蝨子。叢林之中多吸血的螞蝗,所以人人都成了螞蝗的大餐,無一例外的缺血,蒼白,面板鬆弛,眼窩水腫。

“野人”們的渾身上下,沒有一片完好的地方,全是一片片紅包、黑包、紫包。那是蚊子、螞蝗留下的傷口,有的在化膿,有的已結痂,通體斑斑駁駁,疙疙瘩瘩,像極了叢林之中那些未開化的、紋了身的野人。他們的身上,遍佈著野人山戳下的印記,裹滿了叢林給穿上的號衣。

掙扎著逃出野人山的這幾千號“野人”,多半都已不能獨立行走,有的是互相攙扶著,一瘸一拐的走著,有的則是拄著用各種器物做成的柺棍,木棍、樹枝、甚至還有早已鏽蝕的從槍上拆下來的鐵質槍管很多人已經無法站立,只能跪著、爬著、挪著,離開了那座吃人的山。包括他們的軍長杜聿明,因為疾病纏身,是被同樣虛弱不堪的衛士們輪流抬著抬出野人山的。

這群“野人”之中,沒有不得病的人,也沒有不帶傷的人。但是,沒有一個是戰鬥受傷的。因為,在戰鬥中受傷的官兵根本無法在叢林之中存活,他們,早已被野人山埋葬了。活著出來的,都曾是完好無損、是最健壯的健康人。

看到第五軍的兄弟們慘不忍睹的身體狀況,新三十八師官兵們的眼睛無不被淚水逼得通紅。他們曾經對著好不容易走出的那加山脈熱帶叢林大罵,痛哭,憎恨那看似無害的樹木花草,無情的奪走了他們的同胞兄弟。可是,如今,當面對著從野人山裡走出來的倖存的同胞同袍,他們無一例外的沉默了。因為,他們已經沒有資格對著那片叢林叫嚷,因為,與第五軍弟兄們所遭受的苦難相比,他們的經歷根本不值一提。

於是,他們擦乾了眼淚,打起了精神,用足了一百二十分心意去照顧每一個傷痕累累的兄弟。剪髮、洗澡、消毒、穿衣,這些事情,他們無不做的認真仔細。沒有人怕髒,也沒有人喊累,每個人都一邊抹眼淚,一邊幹著手裡的活。

黑皮跟著自己的老大,靜靜地穿行在躺滿病號的帳篷裡,心裡的那種滿足,讓他總是恍惚著感覺,彷彿又回到了當年在上海混跡街頭的時刻。他已經有太久沒有像這樣跟在老大的身後,聽他發號施令做事情了。這種熟悉的感覺,已經失落了太久太久。

仁安羌大捷之後,他曾遠遠的看見老大站在師長的身邊,畢恭畢敬的與師長說話。那時,他很激動,為終於能又見到老大,見到他立下戰功而高興不已。緬北大撤退的時候,在叢林激戰中,他和老大重逢了。儘管重逢這樣重要的時刻,應該歡欣鼓舞,可是當時的環境根本來不及給他高興的時候,只是一個飽含著酸楚的笑容之後,他們就冒著硝煙,衝出了交戰圈,踏上了繼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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