駝隊沿著河岸西行,再行些時候,便遙遙望見前方河岸之上,佇立著一群人,人數大抵與脫脫這邊相當。
主人已經在了!
而且。 主人方面不願意佔來客一方的一丁點便宜。 場面很公平——至少表面上看,是這樣沒錯。
“天狼大長老看來下了血本!”
遙望數十騎**駱駝踏雪行來。 漸行漸近,身披大氅的雷瑾從容笑道,卻是有意無意之間,悄然瞥了一眼東方,面上不露絲毫聲色。
封凍的河道宛如一條臥龍,橫臥大地之上,在茫茫雪原上蜿蜒逶迤而去。 在若隱若現的河道盡頭,那裡已經是眼睛看不到地地頭,也不會有什麼動靜聲息能夠隨風遠傳如斯之遠,但雷瑾的‘心鏡觀照’‘元神感應’玄通微妙、涵容永珍,卻能清晰地將常人眼耳所不能及的動靜聲息,一一對映於方寸靈臺之間,無所遺漏。 所以,雷瑾很輕易的感知到各個方向的外人窺伺,而在東面這個方向,他明顯的感知到有一撥人馬隱藏在那裡,而且當中還有不少強者地氣息。 在雷瑾看來,這夥人大有可能就是帝國朝廷新近才正式冊封賜予‘金國’國主‘順義大王’印信的外藩王爵,蒙古右翼土默特萬戶俺答汗所派遣的心腹手下。 不用說,俺答汗的手下,也是來觀風色,看形勢的。 他們與逡巡於四周的其他各路人馬,亦差不多是同一樣的貨色,只是跑腿的探馬和耳目罷了。
在當下這個時刻,平虜侯府與‘天狼一脈’、‘獅王谷’論劍於黃河之濱,其成敗卻影響著塞北之地數百萬丁口的將來,各方派人觀望風色窺伺形勢卻也事屬常理,不足為奇。
“嗯,對方至少有二十個‘血狼死士’,加上死士獨擅的‘天狼嘯月’功法非常邪異,看起來,這次脫脫下地本錢,確實不小。 ”瑪麗雅功聚雙目,仔細地觀察了一小會,這時便對嶺北來客下一結論。
她雖然贊同雷瑾先前‘下了血本’地說法,但話頭一轉,又說道:“脫脫帶來的人真是不少啊。 唔——他本身就是從天狼一脈地‘武薩滿’出身,名揚塞外多年,修為深不可測,他的手下侍從,‘十駿’、‘四狗’等人在北方也非常有名,這次想必都隨扈南來;‘獅王谷’俄日特夫的門下,也有‘十大弟子’幫手助陣。 估計也都隨從同來。 對方這個陣仗很大,我方今朝若能戰而勝之,嶺北未來三百年地氣數也就不問可知了。 ”
“脫脫、俄日特夫,呵呵——,也不過是兵來將擋罷了!”雷瑾微微笑道。 當下這一戰,完全是他順水推舟一力促成,其中雖然也有若干的不得已。 但事到臨頭,這場戲卻非得做到十足不可。 來看戲的人多的很。 他若不親自出馬,這場戲怎會熱鬧?
兩方人馬遙相‘對壘’,劍拔弩張,氣氛陡然緊張起來。
人們隔著兩裡多寬的雪原,目光交擊,殺氣凝冰。
語言上的交鋒在這個時候純屬多餘,雙方雖然敵對。 無形中卻有若干默契,心照不宣——嶺北來客此番若是取勝,天狼一脈的供奉聖物自然完璧歸趙,如果運氣足夠好,他們甚至可以在決鬥中擊殺平虜侯,以此遏止塞外韃靼現時地頹勢;但是,若是平虜侯一方得勝,已經分立和衰落多年的塞外韃靼勢必更加沉淪。 那些個重振昔日蒙古帝國雄風、復興黃金大汗榮光地夢想,將再也不可能成真,至少在未來的三五百年內塞外蒙古不會有再度崛起的可能,依附臣服於周邊某個強大勢力可能是他們最好的出路,就象他們的祖先曾經臣服依附於女真人的金國一樣。
天道執行,向來有進無退。 哪裡還能再給塞外蒙古部族一個殘唐五代藩鎮割據,西夏遼宋金諸國對峙的好時代,而且是長達數百年之久地好時代呢?
又哪裡去再找一個黃金大汗那樣的人物率領他們重新崛起呢?
蒙古氣數已經被孛兒只斤氏黃金家族後裔揮霍一空,即使後來達延大汗曾經短時間的統一北元蒙古諸部,那也不過是迴光返照的最後餘暉吧。
今時不同往日,屬於塞外蒙古的榮光,早已經一去不復返了!
雷瑾如是想著。
轟!
全無異樣的雪原,地面突然沉陷下去。
雪花紛飛的剎那,彼我雙方相向對進,勢如狂風。
雖然是‘公平’的論劍爭鬥。 但絕非一對一地友好比試。 而是結陣搏殺!
嗥!
脫脫的扈從中搶先衝出一彪人馬,十騎催駝疾奔。 成鑿穿之陣迅猛前突,兩翼皆是手持彎刀、皮盾的騎者,鋒矢尖端則是平端著渾鐵長矛的駱駝騎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