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哀傷從他眼瞼下划走。
但又有點喜悅從他眉角眼梢飛過。
楚翹心知他不願說出來,便也沒追問他,儘管她已經知道。
楚翹見他傷重,又想著現在給他送藥很方便,於是把整盒子藥上完,糊了厚厚一層,這才起身到殿外洗手,讓璟幽整理衣衫。
璟幽穿好衣服,看見地上空空的錦盒,撿起來後貼身收起。
等璟幽換了衣裳,和楚翹一同來到乾清殿,李泫準備了一番,他們便隨著李泫出了宮。李泫這個皇帝,當得也真是憋屈又清閒,從李泫對帝京街頭巷尾很是熟悉,就能知道李泫心情憤懣時,常常會出宮來發洩心頭壓抑的仇怨。
“爺,咱們到了!”趕馬車的,是李泫貼身太監趙十。
這趙十一直被周九懷壓著,今兒周九懷被杖打,趙十喜出望外。
下了馬車後,楚翹環顧四周,只見燈紅酒巷,鶯歌燕語,寶馬香車,花樓門前奼紫嫣紅!
“天香樓?趙十!為何不去寶月樓,帶朕——帶我們來此?”李泫剛露出一點不喜,趙十立即緊張兮兮搶答,“爺,您有所不知,寶月樓被天香樓和盤買了,姑娘們都到這兒來了!您放心,寶月樓釀酒的師傅,也跟著來了,這裡的酒和以前一樣!”
“這花樓瞧著不錯。”
李泫剛蹙了點眉頭,似乎不欲進此樓,但聽見楚翹說了這麼一句,便道:“那好,就選此處。”
只有璟幽望著天香樓招牌,冷了冷眼,袖中捏拳。
妹妹阿梔,就在這裡——
說起來,楚翹穿越後,這才算真正意義上頭一回出宮,古朝的繁華瑰麗,入目皆是,夜市上琳琅滿目,人頭濟濟。花樓之地更是熱鬧喧譁,到處充斥著膩人的香氣。
為了更好的掩人耳目,他們是在宮外換的便服。
李泫說僕人多了太打眼,所以璟幽和她都是一襲公子裝扮。
璟幽一襲天青色錦袍,她一身白紗罩淡綠色長衫,腰間佩飾,頭上發冠,俱是華貴不凡。
明亮燈籠下,李泫不禁又看了看楚翹扮作的喬生,輕紗綠衫,襯得整個人越發清姿婉轉。許是為了怕被人看出任何端倪,李泫的眼神忙一撇開,一手背後拾級而上。
楚翹卻回頭看著璟幽。
琉璃燈火下,闌珊夜幕中,璟幽衣帶飄飄,冷墨絕塵。
這大概是璟幽第一次穿著如此乾淨華麗,不同於賤民村的粗布草鞋,璟幽清瘦高挑的身軀穿著飄逸的錦袍,竟有種說不出的哀傷奢華之美,如同開在午夜的一株冰冷曇花!
“在看什麼?”璟幽不知不覺來到她跟前,楚翹懶洋洋一笑:“看你。”璟幽沒說話,楚翹狀態輕佻,抓了一把他發冠上飄下的玉帶,“璟公子,真好奇你以前是誰。”
如果不是出身大戶人家,璟幽不可能長出滿身貴族氣質,並且滿腹韜略。
不過璟幽連楚紅鸞也不願敞開心扉,楚翹自然不會去逼問他。
璟幽剛想說什麼,楚翹已轉身向臺階走去。
進入天香樓,場面異常火爆,怪不得外面馬車擠得快沒地方停腳。只見客人在姑娘們的圍繞下拍桌、吹哨、揚扇、嚷嚷,十足的一群狂蜂浪蝶:“姬三娘!天香樓這可就不對了,我們花了銀子,你就讓我們看這個?”
“把那礙眼的幔子給老子扯開!老子他孃的要見真容!”
“哈哈、吹噓得那麼高,別是根本見不得人吧?”
楚翹瞧著吵嚷的多是些粗俗的暴發戶,一時不少人從座位上飛向花臺,那花臺佈置奢華雍容,三面以通天徹地鮫紗遮掩,紗後一女子身姿影影綽綽。飛出去的則多是貴族子弟,他們試圖揭開紗幔:“姬三娘,今日我若揭開此紗,未央姑娘便就歸我了!”
“呵呵,秦少,你有這本事嗎?”
“都給我讓開,看我的!”
“哼!未央姑娘我勢在必得,此紗還由不得你們揭開!”
花團錦簇的樓子裡,這些人大打出手,你一拳我一腿,打得人仰馬翻,樓上樓下還有不少人暢飲花酒,大聲叫好。
楚翹看得有些發愣,李泫和璟幽都不說話,趙十在旁邊順嘴兒解釋道:“幾位爺,這在天香樓是常見的場面!今兒來得巧,恰逢天香樓頭牌未央姑娘接客,每月初二,云溪各地有身份有名位之人皆會慕名來此。這就是奴才為何帶幾位來天香樓的緣故!這未央姑娘,可謂是帝京第一花魁,才藝雙絕!只是天香樓有個規矩,人在幔子後獻技,若想目睹真容,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