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奇怪怪,既然是青樓中人,不見你每日彈琴跳舞,卻整日鼓搗這些湯湯藥藥,還打扮成個男人,你是不是對我哥下了什麼毒,讓我哥迷上你,你究竟有什麼目的,你若敢傷害我哥,我、我可饒不了你!”
楚翹就著旁邊的水和帕子為璟幽洗臉,見她不搭理自己,雲瀟瀟氣得一時叉腰:“別以為我雲家是好欺負的,你聽沒我聽我說話,讓我哥知道你還養了個男人,我哥一定會生氣,你別不識好歹,你若真心對我哥有好感,就趁早和這人斷了關係,我、念在你幫我的份上,我可以考慮不告訴哥,替你講幾句好話!哼,雖然你是青樓娼妓,但我哥把你養在外頭也不缺這個銀子,你若和此人斷絕關係,待我和善,我自然也幫著瞞住奶奶,喂、我說話你聽見沒,喂、你——”
“閉嘴!”楚翹黑沁沁的美眸裡一片冷沉,對著雲瀟瀟盯了一眼,雲瀟瀟的話戛然而止,並且驚得倒退了半步。
等雲瀟瀟察覺自己的氣勢被壓迫,竟然敗在這個女人的眼風底下,又不甘地吼了聲:“你,你敢這麼兇我!”
楚翹漠然地將臉盆塞到雲瀟瀟手中,淡淡地打發這個呱噪的大小姐:“這裡不是雲家,奉勸你還是暫時忘記你小姐身份,想要平安離開此處,便要聽我的,才一日,就忘了?”
雲瀟瀟立馬垮了肩,哼了聲,不情不願端著臉盆氣沖沖跑出了房,雲瀟瀟前腳剛走,楚翹的眸光便閃過一絲寒光,面對門口厚厚的簾子,冷淡的說:“出來。”
那人知道被發現,並沒有慌亂,而是緩緩踱出來,一雙冰冰涼涼的眼睛,一張沉魚落雁的臉,一襲淺綠淡粉的長裙,儼然是阿梔。
“未央姑娘是這樓裡頭牌,何必站在那裡偷聽壁角,如果是為了來看璟,姑娘何不過來看就是。”楚翹見阿梔似乎消瘦憔悴了點,冰冷的眉眼間,添了一絲晦暗的情緒。
楚翹聽說了那天璟幽和阿梔之間的不愉快,那阿梔又是為了什麼,想要過來看璟?
只見阿梔走上來,默默望了璟幽幾眼,冰冷的語氣淡得似是一縷無形的空氣,“他會死?”
“未央姑娘是盼著他死,還是盼著他生?”楚翹也無法捕捉阿梔語氣中的情緒和想法。
“那日璟公子說我彈奏琴曲之時沒有琴心,不配彈琴。此話一直讓未央耿耿於懷,得知璟公子在天香樓,未央前來,只是想告訴他,不是云溪人才有心,拜幽人血脈中的執著,是你們云溪人永遠無法瞭解的,我們拜幽人,的確曾經是個蠻夷民族,我只是想對他說,自我祖父到我父皇登基以來,幾十年勵精圖治,以文治天下,削除陋習,整頓民族,他們一生的夙願便是要讓我拜幽皇朝成為一個強盛的大國,並且讓扶搖大陸上的人們,不再鄙棄我拜幽人,道我們只是原始落後的蠻子。”
阿梔望著璟幽,平平靜靜的說,“世人都說我拜幽人野蠻落後,是汙穢的民族。可是我們,恰恰是最忠實的民族,我們的子民忠實於皇室,女子忠實於男人,男人忠實於妻子。很多時候,我們拜幽人只有一夫一妻,我的祖父,包括我的父皇,以及我的幾位兄長,他們無一不是執著又深情的人。我們拜幽人,骨血裡流淌著對生命,對愛情的執著,這是民族的天性,又怎麼會是汙穢不堪的?而你們——”
阿梔冰冷目光望著楚翹,“憑什麼說我們拜幽人該死,踐踏我的家園,殘害我的家人。還要來指責我們是無心的人!”
楚翹看見阿梔如冰的眼睛裡,深深折射出一縷明亮的光澤,將阿梔如死水般的氣息照亮,剎那間生動起來,隱隱透著一股王朝公主的高貴,這一刻的阿梔,便不再是天香樓的花魁未央。
“我相信公主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
“你?”
楚翹語氣微涼地慢慢說道:“有人對我說,身為一個亡國公主,最好的歸宿,就是賜其一死,保全公主和皇朝的名譽,為國殉葬。阿梔公主被囚青樓,身陷風塵,哪怕是受到脅迫,公主若真想以死明志,也總會想到殺死自己的方法。然而公主七年來依舊選擇活在這個世界上,只有內心對生命擁有渴望,骨子裡擁有執著的人,只有當這個世上還有什麼值得她等待堅持的人,才會選擇最艱辛的路。死很容易,活著往往才需要勇氣。”
翹說,“也許公主還要感激,這個將你困在青樓的人,因為他的殘忍,恰恰成全了公主,沒有這七年的屈辱生涯,公主又怎會知道,曾經擁有過的幸福,會是如此珍貴,為了他們,忍辱偷生也不算什麼了。”
阿梔冰冷的眼睛,露出一縷輕輕的訝異,淡看了一眼楚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