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畫像,杜含玉目光一閃,卻沒有特別驚訝的表現。可見,她的城府還是深的,若非春荼蘼特別注意她的反應,根本就沒辦法發覺。
“好,春荼蘼,你儘管得意吧,我沒必要跟你說這些!”她拂袖而起,做出要憤而離開的樣子。
春荼蘼不置可否,因為若真沒必要,她就不會來了。這種口舌之爭,誰佔了上風,有什麼意義嗎?她是狀師,不是打嘴架的。
第二天,縣衙那邊傳來訊息,杜府派人到了衙門,要求看紀錄女死者相貌的畫像。因為杜府確實有逃妾,之前為了臉面,並沒有報案。接著,杜家的人看過畫像,說與那逃妾的相貌真的十分相似,只可惜得知得太晚,沒有親眼看到屍體,不能十分確定。
這杜老頭,還真會給自己留後路啊。進可攻,退可守,一句“不確定”,讓他有了更多的選擇。不過能把杜家牽連進來,打消了他們冷眼旁觀的如意算盤,也算達到了第一階段的目的。
旁枝末節,春荼蘼不糾纏,懂得取捨也是一個好狀師必備的素質。
而這個訊息更像長了翅膀似的,很快傳遍長安。高門逃妾,香豔的紅繡鞋,死在井裡的大和尚、無頭女屍和屠戶,組成了令百姓像打了雞血般興奮的、充分的演繹背景。而且有確切的訊息稱,這個妾不是別人的,正是老奉國公本人老夫少妾,姦情的氣氛就更濃了。
姦夫是誰?所有人都在想這個問題。所以與此同時,長安縣縣衙的書吏房失火,燒了不少卷宗的事就不太引人注目了。畢竟長安太大,分大興和長安兩具管轄,此案在大興,與長安縣有個毛線的關係啊。
春荼蘼聽到這個訊息,不禁大大的慶幸。若非春大山湊巧,提前知道了一些秘密,她又提前用不正當的手段,做了準備,就杜老頭這些佈置而言,杜家還真的只會丟個臉,不會再受到其他懲罰。只不知龍椅上那位,知道這些事情嗎?就算知道,若沒她這把刀披荊斬棘,他也沒辦法吧?那麼,她用處這樣大,以後是不是可以要求一個極大的賞賜,比如赦免
她積極準備接下去的堂審,雖說因為杜府的插手,堂審日往後推了三天,但準備這種事總是越詳細越好,因為你永遠不知道哪裡會出意外。
正伏案細看辯詞,燈火忽的明滅。當火苗再度穩定,夜叉站在她面前。
她很鎮定,伸出手。
兩掌相握,他的大而瘦削,她的白嫩嬌小和肉乎乎,形成強烈的對比,卻又分外和諧。而因為知道他會來的,所以並不意外,只是緊張。
“你不該來,太危險了。”她說。
“我想你了。”他低低的道,“不看一眼不行。”
“那天在公堂看到了。”
“不親近一下不行。”
春荼蘼心頭一悸,起身入懷,夜叉卻輕輕拉開距離。
這樣的夜,這樣的人,他真的有點沒辦法控制,再這樣下去,不知會做出什麼事來。可他只想守著她,若有了實質性的關係,以他五年的生命而言,就太自私了。
第九十四章祖父沒白疼你
“那,看到了,也親近到了。求你,最近別再出現。”想起韓無畏,春荼蘼突然有些不安起來,“不如我們約好,等這個案子結了,我們去無名寺會和,一起”
一起什麼呢?
“一起遊覽一下附近的山水好嗎?”春荼蘼補充,“現在你在,會讓我分心。”
夜叉想了想,吻了一下她頭頂的頭髮,又乘黑暗而去。
短暫的相會,連兩分鐘都不到,可是卻奇異的慰藉了兩人的心靈。只是當夜叉的身影消失在安國公府的牆外,韓無畏再度從角落裡現身,眼裡閃現著莫名的光。
“荼蘼,你是糊塗了嗎?為什麼要和那樣的男人在一起?”韓無畏語氣平淡冷靜,但若注意到他聲音裡的輕顫,就知道他在經歷什麼樣的痛苦。
他認出,那個夜入安國公府的人就是范陽春遊案中救了荼蘼的綠眸胡人。他認得,公堂上得到荼蘼會心一笑的陌生面孔就是那個人的裝扮。他認定,那胡人是找荼蘼的,而不是白相。
這個認知,就像五匹雄健有力的馬,把他的心拉得瞬間四分五裂,鐵蹄還踏過來,踐踏成泥,血肉模糊。他不怪荼蘼,他知道就算是夜間相會,也一定沒發生什麼出格的事。他怪的是自己,為什麼顧慮那麼多,沒有早一刻說出自己的心意。在范陽時,就喜歡她的。可是他念及雙方的身份地位,以為很難改變皇上和父王的心意,他想多了,他退縮了。
他是武將,從小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