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兒本來就豎著耳朵聽著外面的動靜,此時聽春荼蘼這麼說,險些立即就出去。但,生生把踏出的腳又收了回來。
“不用不用,奴婢自己能行。”小琴說著,就去撿掉在地上的東西。大約是怕過兒真跑出來幫忙。可她跟狗熊掰棒子似的,撿一樣就掉一樣,雖然臉色還儘量保持,但動作真算得上手忙腳亂。額頭也冒出白毛汗。
這擺明了心虛啊。
春荼蘼眯著眼睛,同時,心裡為過兒叫了聲好。果然主僕二人心有靈犀,過兒此時要沉不住氣跑出來,會顯得她們刻意盯著院子裡的事,待會兒就不好監視廚房了。也可能打草驚蛇。
“小琴,是你嗎?還不進來?”徐氏的聲音,適時的響起。聽起來虛弱無比,好不可憐。
小琴似乎立即就有了主心骨,也不管掉在地上的了,先抱著懷裡的幾件東西,快步進了東屋。然後又轉出來,把剩下的也撿回去。
春荼蘼注意到,小琴手中有一個似乎是用藤紙包的小包,被抱得最緊。
在大唐,紙還是比較貴重的東西,所以連書籍也超貴,算是奢侈品。一般買食物,都用各色洗乾淨的大葉子來包,生食就穿一根繩子提著。衣物什麼的是捆紮得漂漂亮亮的,胭脂水粉和首飾,或者貴重的東西用各色各料的匣子,倒是藥材或者點心,才常用藤紙包起來。
是點心嗎?還是與她推測的無二,是藥物?能讓春大山滯留在家的藥物。若非她習慣性的多疑,又特別注意了徐氏,父親這回會著了她的道吧。她一個當女兒的,插手不了父親房裡的事,但是,讓父親知道這件事還是必要的。
如果她所料不錯,徐氏理虧,至少會安靜幾個月吧?
“我爹怎麼還不回來。”春荼蘼故意在小琴最後一趟來撿東西時,自言自語道。之後,就關緊了窗子,再不出聲。
她坐在塌上安靜地等,細嚼慢嚥的吃了胡餅當晚飯。過兒在隔壁,也做著同樣的事。兩個小丫頭,就像兩隻小豹子,在撲殺獵物之前,耐心的潛伏。她們聽著徐氏特意高聲叫小琴去煮醒酒湯,說回來給老爺解酒,聽著小琴在廚房鼓搗,卻半點也不發出聲響。直到酉時末(晚上七點),春大山終於回來了。
雖然因為春荼蘼隨行的事,他內心深處還是不太得勁兒,可到底是升了官,重要的是春家脫離軍籍有望,他心情愉快,席上就喝多了點,此時腳下有點發飄。而進了院子,看東西兩屋都亮著燈,猶豫了一下,還是回了自己的屋子。
滿身酒氣,燻壞女兒怎麼辦?
這回徐氏倒殷勤,很快迎出來,親自把春大山扶進去。還特特的小聲道,“莫吵,荼蘼可能快睡了呢。你趕緊進屋,喝點醒酒湯,然後燙燙腳,酒氣就散了。”
春大山對徐氏這個態度很滿意,而徐氏則向小琴使了個眼色。後者點了點頭,去廚房把煨在火上的小砂鍋拿下來,滿滿倒了一碗湯汁,向外走來。
注:在古代,麵食大多以“餅”字為名。前面說的麵條叫湯餅,所以春大山給女兒做的雞湯湯餅,就是雞湯麵啦。而饅頭呢,叫蒸餅。宋代時,因為蒸字與宋仁宗趙楨的名諱聲音有點接近,改名為炊餅。就是,武大郎賣怕那個。反而名為饅頭的,其實是指包子。也就是說,小琴和徐氏這兩個死女人,居然還有臉買包子回家吃。嚴懲鄙視!
第五十五章燈下美男
“這是給我爹做的醒酒湯嗎?太太真心疼我爹啊。”小琴一出門,就見到春荼蘼笑眯眯的擋在路上,雖說是家常打扮,卻沒有絲毫要就寢的樣子,倒像是等了很久了。
小琴心中一緊,手上卻一鬆,端藥的托盤被不知從哪兒竄出來的過兒奪了過去。
“過兒,別鬧,快給我!”小琴一急,當著春荼蘼的面兒,就訓斥起過兒來。
“小琴姐姐累了一天了,這湯又不重,就由我端去給老爺好了。”過兒是個一根腸子通到底的直脾氣,平時和小琴不和,開口就嗆聲的,但此時卻客氣得很,倒讓小琴心裡發毛。
她還要說什麼,春荼蘼卻擺了擺手道,“就叫過兒端著吧,多大點事。正好,我還找我爹有事,就一起去東屋吧?”說著,扭身就走。
小琴想也沒想就張開手攔住,但春荼蘼似笑非笑的眼神甩過來,也不知怎麼,嚇得她就退了半步,不禁有些訕訕的。
這位春大小姐,再不是從前那個誰都可以捏一下的軟柿子了。打從死過一回後,雖然表面上看起來還嬌嬌柔柔的,笑得也仍然甜美,可渾身上下卻都透著“別來惹我”的氣息。後來又上過兩次公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