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女子登門,白金剛儘管年紀一把,也謹守著規矩。偏春荼蘼是頂著康正源之名,拜訪之舉透著正式,所以會面之處就選在此處。對面就是一個極小的蓮池,青玉為欄。幾枝白蓮開得正好,襯著碧水,真是涼爽又清雅,果然是好地方。
春荼蘼到的時候,白金剛站在書房前的臺階上迎接。他五官清癯,身著魏晉風格的寬袍大袖袍。頭髮綰起,卻沒有束冠,插著古松木髮簪,渾身上下透著輕鬆愜意,儒雅風流。好像在說:我是大文學家,我好有學問的,功名富貴於我如糞土,我就是隱於鬧市的中隱啊。
反正不管怎麼說,這個文名滿天下的中年男,不管人品如何,外形還真能唬人,想來也是有真才實學的。
“小女春荼蘼,拜見白先生。”她上前一步,斂衽,執晚輩禮。
既然不在官場了,自然稱不上大人。但名人錄中說得明白,白金剛特別不喜歡人家稱他為老爺,嫌棄帶著市儈俗氣勁。而稱先生,卻中他意,到底透著讀書人的嘛。
而因為脫掉了帷帽,面容也露了出來。不算是頂美,卻也清麗秀氣,令人很生好感。而這幅身子被她佔據前,受過嚴格的禮儀教導,只要她注意些,舉止就能優雅大方,非常優美流暢。
“春小姐客氣了,裡面請。”白金剛微笑點頭。
雖與康正源平輩論交,但面前女子太年輕了,白金剛就坦然受禮。反正站在門邊迎客,也顯出了足夠的重視,事後不會令康正源不快。自然而然的,他認為面前女子與康正源有男女之間的某些特殊關係,只是看不透這女子的出身地位,但態度好些,總歸將來沒有虧吃的。
丫鬟上了清茶點心後,春荼蘼耐著性子與白金剛寒暄了幾句,討論了些詩詞什麼的。異時空大唐中,很多歷史名人沒有出現,春荼蘼把大學語言的那點底子拿出來,胡謅少許,竟然贏得白金剛的刮目相看,對她的態度愈發和藹可親了。
春荼蘼看時機挺好,立即直呈正事,“白先生,女在幽州時與康大人相識,他言談中對先生之學問,極度欽佩推崇。他又知道我會來洛陽,囑咐我若遇到學問上的難題,就來向先生請教。所以,今日我冒昧打擾。”
“學海浩瀚,誰人敢稱明白,不知春小姐心中疑難為何呢?”白金剛撫了撫顎下黑鬚道。
話,雖然說得客氣,但卻並不反對康正源吹捧的話,可見是自傲之極的。其實,那哪裡是康正源說的,不過是春荼蘼隨口拍的馬屁。
“其實我也說不清那難題是什麼,就是從別處看到一個圖形,或者說是文字,實在分辨不出來,分外好奇。若弄不明白,真是飯也吃不下,覺也睡不著。”春荼蘼進入主題,“聽聞先生會好幾國的文字,特地來請先生解惑。”
她說得誇張,但白金剛是做學問的人,特別理解那種有題而無解、心癢難耐的滋味,反倒對春荼蘼又增加了幾分好感。
於是他問,“那圖形是什麼樣的?”
春荼蘼皺眉,“非常複雜,像是古文字。我眼掘,心又笨,沒能完全記下來,只約摸有個大概的印象。”
聽她這樣說,白金剛也熱切起來。他在詩文一道上水準極高,書畫上也是大家,但私下最愛的卻是西域文化,以及古老文字。聞此言,登時大感興趣,“不如春小姐在紙上畫出來,我再來看。其實很多古文字、古圖畫本就是殘破的,不必追求完整。”
春荼蘼大喜,當下就到書桌那邊,憑藉昨晚不睡,努力加強的記憶,畫出那個圖形來。可惜照貓畫虎,實在是非常不像。
可白金剛卻兩眼放光,凝視了半晌後道,“這個確實是個圖形,卻是由古文字組成,像是突厥那邊的。”
“這個圖形有什麼特殊意義嗎?”春荼蘼緊著問。
“春小姐稍待片刻,我去去就來。”沉吟了一下後,白金剛道。說著,快步走出屋子。
這一等,就有半個多時辰。春荼蘼不禁焦急,甚至以為她的問題難倒了這位白先生,導致他羞愧之下潛逃了的時候,白金剛終於回來了,手時捧著個兩尺見方木匣子,看起來頗為沉重的樣子。
小鳳想上前幫忙,被春荼蘼眼神制止。誰知道里面是什麼寶貝,絕不可主動出手,不然出了問題就麻煩了。
“快來。”白金剛咚的一聲把匣子放在書桌上,氣喘吁吁地開啟蓋子,露出裡面的一部書來。精裝,非常厚大,卻不是刊印的,而是手寫的。果然珍貴,因為手寫的可能是孤本、絕本。
“人力有限,好多學問並不能記在腦子裡,於是我經過多年研究,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