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也真是的!”過兒不服氣,“怎麼就應了太太呢?太太可倒好,先前躲在屋裡不管事,然後又叫了她那不省心的娘來搗亂。好不容易,老爺要回家了,她又來搶功了。”
“你也知道她來搶功,小姐我能不知道嗎?”春荼蘼點了下過兒光潔的額頭,“可我若不退讓一步,她能哭哭啼啼的跟我耗上幾個時辰,牛皮糖似的,甩也甩不脫。煩人就還算了,耽誤了去衙門接我爹可怎麼辦?”
“那就讓太太掐尖拔上,淨撿好果子吃呀。”
“我只要我爹好,他念不念我的情都無所謂。反正我救他,是因為他是我爹,又不是讓他感激我。”春荼蘼很想得開,“再者,我爹雖然心軟,不願意傷人心的時候就和稀泥,但他不是糊塗人,心裡明白著呢。他難道不知道自家媳婦是個不頂事的嗎?你沒瞧見啊,我去牢裡看他時,我在堂上為他辯護時,他看著我的時候,多心疼啊。若不是我用自個兒的名聲嚇唬他,他死也不肯讓我上堂的。”
過兒想了想,氣兒順了,但仍然有點不甘心,“可外人不知道,會以為太太賣力救夫。太太指不定就是打的這個主意,小姐不管,可就成全她了。”
“我管外人做什麼呢?”春荼蘼乾脆倚在塌上,又把那本《大唐律》拿出來看,“我心裡有底限,那就是我爹平安。只要他沒事,別的東西我都無視之。”
“那小姐不去盯著,第三堂不會有變故吧?”過兒又換了個題目擔心。
春荼蘼也是心不安,但她強迫自己冷靜,“應該是沒什麼問題的,即便有,我在場也沒有辦法,還得回來再想招兒。對了,你出去關大門時,悄悄叫小九哥細細看審,回來再細細講給我聽。然後,咱們耐心等吧。”
而這一等,就到了申時。任春荼蘼再做心理建議,也有點坐不住了,過兒更是像熱鍋上的螞蟻般,屋裡院子的四處亂轉。還好,老周頭一臉喜色的跑回家報信。
“老爺平安回來了!”老周頭喜極而泣,“不過到了咱們這片,好多軍中的同僚都來攔車道賀,耽誤了時間。老爺怕小姐擔心,特地叫老奴回來,先說一聲。”
過兒在一邊已經唸了好幾遍上天保佑,聞言又來表示不滿,“頭幾天家裡著急的時候,一個個當縮頭烏龜,沒有半個人上門幫忙,哪怕跑個腿兒呢,這時候來裝什麼好人?”
“不要心生怨氣,沒落井下石的,基本就算好人。”春荼蘼笑嘻嘻地道,“誰都要先保護自己和家人啊對不對?難道別人有難,你希望我爹舍了一家子的安危,先去仗義救人?所以我才認為,當遊俠兒的人,最好是家中沒有牽掛的。自個兒落了好名聲,卻牽連的家人的,都不算好漢。也所以你別怪別人,凡事更不要依賴別人幫你,要知道人家幫是情義,不幫是本分,雖說我爹這案子沒什麼大不了的,幫一把手也害不到自家身上,但人家又不欠你的,又不是親朋好友,只是鄰居和同僚而已,你平常心看待就好。”
“正是這個理呢。”老周頭拍拍過兒的頭,“跟小姐學學吧,這才叫大度,才叫大家子氣派。”
“知道啦,知道啦,全家就我是壞人行了吧?”過兒其實心裡是服氣的,但面上卻還嘟著嘴。在她看來,小姐真的是變了,說出來的話,讓人的心都寬敞了好多。
“快快,老周叔,麻煩您開啟大門,掃乾淨門前。過兒,煮熱水,煮茶,做飯。我爹回來得洗洗身上的穢氣,還得吃口熱乎的。”春荼蘼一連氣兒的吩咐,“我去預備個火盆,我爹進門前要跨過去,把黴運統統擋在咱們春家大門外!”
她的高興勁兒,感染得老周頭和過兒也滿心明朗,各自忙活起來。而這一等又是半個多時辰,春大山才到了自家門口,對前呼後擁的人團團緝了一禮,說了好些場面客氣話,這才跨過火盆,進了院門。
春荼蘼就在內院門那兒等著,見到春大山的身影,忍不住就無聲地笑了。那種發自內心的喜悅和幸福,簡直是語言難以形容的。
她可以保護家人!她堅信!
春大山看著女兒,穿著半舊衫子和褲子,頭髮梳成一根大辮子,穿著線鞋。那小模樣說不出的古怪,說不出的家居隨意,又說不出的俏麗,心中不禁一熱,眼睛也跟著湧上熱流。不知為什麼,他又想起女兒才出生時的模樣,躺在他手心裡,心臟在他手指下微微地跳著。
她是他第一個孩子,也是惟一的一個,當時他想不通,這樣的小東西怎麼會長大,會不會活下去?可現在,女兒真的長大了,大到可以保護他了,怎麼不讓他心情大慰。
“爹,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