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智這次終於沒有立刻回答我,而是抬起眼睛,絲毫沒有畏懼的打量了我半晌:你不去求佛,問我做什麼?
我帶了天下,站在佛像面前。
——願天佑大燕,清平安樂。
佛像倒映著我的影子,沒有回答我。
反而是身後的普智輕輕道:“佛以身飼鷹,方達心願。你能付出什麼代價?需知不管是在哪裡,都沒有無窮無盡的給予而沒有任何回報——不可貪心。”
人死如燈滅,皮囊化灰燼。還有什麼可以付出的,我想了想,沒有其他的,只有自己的魂魄可以奉獻了。
——我只求三世輪迴,以魂魄為酬,以天下為契,守大燕之太平。
普智望著我:“哪怕三世之後,魂魄被拘,永不超生,也願意?”
我呆呆得瞪著普智,剛剛我並沒有把心願說出口,她如何得知?
普智再問:“可願意?”
那一瞬間,我看見她的眼睛倒映著我背後的佛像,一如琉璃明鏡。
——我願意。
普智嘆了一口氣,握住我拿著天下的手。我沒有感覺到她用力,卻手心一痛,張手一看,卻見那篆體的“天下”二字沾著我的血,隱隱得泛著紅光。
其實我想求的絕不僅僅這個,可是普智說不可貪心,我便只能揀最救緊,最可能實現的事情求了。
凡事不可強求。即便我許了與香君的三世情緣,可他來世會如同今生一般喜歡我,然後嫁給我嗎?我不想勉強他,也不想因為自己的一廂情願困了他,但若是他真的願意與我再續情緣的話,自然而然能夠順著天下這條線索找到我。
死亡要降臨的時候,我不是沒有感覺。
然而我並沒有什麼不放心,婕兒從我四處征戰的時候就跟著我,而這麼多年又協助我處理了這麼多的政務,即便我去了,也不會造成任何不穩定。
我唯一有些擔心的是,以婕兒心中的積怨,怕是不會讓香君將來與我合葬。可是這個也不怕,香君是個何等聰明的人,只要他到我的墓前去瞧我,普智就會告訴他另一條去找我的密道。
若真有來世,我希望,先動心的那個是香君,他會對我不離不棄,不離不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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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可曾留下什麼?”謫陽盯著那空蕩蕩的龍棺,不知道怎的就有一種衝動要躺進去;躺在她的身邊。
竇自華不知道謫陽說的是太祖趙燁;但她卻從懷中取出一封信:“這是師傅臨終留下的,說要留給禁地的開啟人。”
她竟沒有給他留下隻言片語嗎?謫陽一陣失望;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心緒,才拿過那封信。
信被蠟封的很好,顯示從來沒有被人開啟過。
普智的信上的字並不多:“昌元三十年,帝求佛於大廣濟寺,以三魂六魄為酬;弓天下為契,換三世輪迴;鎮守大燕。至此;帝每入輪迴,便舍一魂二魄,藏於天下。逢燕危之際,天下則引帝之輪迴現世,守燕之安寧。第三世後,天下永存,帝魂永困,不入輪迴。”
輕輕一張信箋,謫陽幾乎拿不住。
三世?如今是第幾世了?
竇自華沒有看見信箋正面,只提醒道:“背面還有兩行字。”
弓天下非帝不能啟。
魂魄不全者必早夭。
趙燁死後,以一魂二魄鎮入天下弓,換取下世大燕危機之時,得到天下弓的牽引和幫助,這人便是宋麗書。宋麗書在西北與齊國打了十五年仗,終於換取了大燕二十年的安寧。而她只剩二魂四魄,死在西北的時候不過三十歲。等宋麗書再入輪迴,天下又取她一魂二魄,如今這一世,便是陸穎。她奪齊人性命二十萬,踏破城池五座,逼得齊帝低頭求和,幾乎簽訂了燕齊和約。
若陸穎再死,最後的一魂二魄也將被天下取走。天下弓得魂魄而永存,天下永固而人則永困!
謫陽只覺得全身冰冷:宋麗書二魂四魄尚且三十而亡,陸穎今年已經二十八了。
齊國。
陸家。
“陸大人,如今大家都指望著您了。”某個頭髮已經花白的官員急切道,“如今齊都上上下下都知道太女殿下就是曾經的燕國嫡親王陸穎,她對大齊犯下的罪行真是罄竹難書,這樣的人怎可為君?反觀瑜王殿下,血統純淨,品德高潔,功績卓著,這才是為君的最佳人選。陸大人,你是先皇最倚重的肱骨大臣之一,也是瑜王殿下的外祖啊,不論從公從私你都要為大齊未來著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