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溫和乖巧的女孩長大後的模樣,一時心潮澎湃,以至於說話的聲音都有些抖。
見到薛先生如此動情,司徒端睿也有些感動,但下意識就看了一眼妹妹。司徒端敏此時垂頭看著桌上的白紙,眼簾遮住了眸子,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司徒端睿的笑容忽然變得有些勉強:薛先生當還不知真相,厚此薄彼。敏敏雖然面上不顯,心裡肯定不好過。
然而這番表情落到薛少陽眼中,卻被解釋為司徒端睿此刻一舉一動還需看陸敏的臉色,不禁心中憂慮又多幾重。
“我還沒有說。”司徒端睿突然聽見妹妹幽幽地冒出這句話,她很理解這種難以開口的心情。
小時候,姐妹兩人是王府唯二的小主人。從孟獲到陸長康,都是看著她們出生到大的長輩。像黎華錄這樣跟著母王出去征戰的大將雖然見得少些,卻也是敢於將她們倆扛在肩膀上帶上都城大街上玩耍的半個親人,更不用說薛少陽這樣常居府裡的謀士。幼時的司徒端敏腦子裡一堆精靈古怪至少有一半受益於在薛少陽身邊耳濡目染。
然而一朝天翻地覆,物是人已非。
司徒端睿急切的想改變薛少陽對妹妹的認知,主動道:“我與先生說吧。”
司徒端敏點點頭。
“大小姐,這陸敏到底是何人?”薛少陽被司徒端睿帶回她自己的院落,見她神色凝重,便也不寒暄,開門見山的問。
司徒端睿雖然答應妹妹由自己來向薛先生說明,但是臨到關口,卻也不知道從何說起。想了一會,她開口道:“五年前,我去了一趟燕國。”
薛少陽與司徒端睿走後,司徒端敏在位置上靜悄悄坐了一會,窗外透過的陽光,在桌面上從東頭移到了西頭,她才從雕像般的石化狀態中解除出來,伸手鋪紙、研墨、取筆,落腕。
筆鋒如有靈附,在紙上游走。
蒼山、綠樹、小路、院落慢慢在空白的宣紙上有了雛形,然後一點一點被填滿,那樹上的葉子,屋簷上的花紋,無一不精緻、無一不清晰。一張紙盡了,再續一張。於是山下的農莊,農莊外的田地,田埂裡的耕牛,鎮上的酒樓,商鋪、集市、民宅就好像這些畫面都藏在濃厚的墨中,只等待時機吐露在紙上。
只是少了一樣——人。
書院中的夫子和學子,農莊裡的農夫與工匠,鎮上的居民和商人。
她不知道怎麼把她們畫上去,那麼多活靈活現的人,在她的記憶裡如同活得一樣說著話,走著路,彼此打著招呼只好空著。
花山全域性圖。
提到落款的時候,司徒端睿又遲疑了,該寫什麼呢?
陸穎?司徒端敏?
她到底在想什麼?
聽到一陣清咳,司徒端敏抬起頭,薛少陽站在面前,眼睛掃一眼她的畫,欲言又止。
司徒端敏擱筆,伸手拿起帕子擦了擦手,然後抬手:“先生,坐吧。”
薛少陽坐下來,望著她半晌,彷彿在她臉上尋找當年那個小小太女殿下的痕跡,最後道:“殿下長大後倒與王君有幾分相似。”
司徒端敏忽然想起什麼,有些贊同:“以前也有不少人說我和老師相似。”
薛少陽想起李鳳亭本名趙桐,從血緣上講算是柔嵐帝卿的妹妹,司徒端敏與她相似也不奇怪。默了一會,然後道:“若這些不是大小姐告訴我,我其實不敢相信的。”
“我也知道自己說起來肯定沒有說服力,”司徒端敏繼續道,“而且有些事情,我也不想再回憶一次。”
薛少陽想起剛剛司徒端睿與自己講述妹妹後來一系列的經歷,心中惻然,非常有眼色的不提。
“端睿有沒有與你提過她現在掌握著大齊情報網的事情?”司徒端敏問。
薛少陽心一提:這位殿下雖然表明上雲淡風輕,可提起的話題卻是一針見血。
“薛先生怎麼看?”司徒端敏眯起眼睛。
“我怎麼看,要看殿下打算怎麼做了?”薛少陽把球重新踢回司徒端敏,眼睛亮得可怕,“殿下你想要什麼?”
“我?”司徒端敏低下頭,手按在紙上,“我想要這個。”
薛少陽看著她不說話。
“在王府醒來後,睜開眼睛的那一刻,我想要的就是這個。”司徒端敏也不管薛少陽臉上是什麼表情變化,“現在我想要的,依然是這個。”
說完,她換了一方白色絲帕,將畫蓋上。
薛少陽心思快速的轉著,身為瑜王府原來的首席謀士,她自然不